“呼……总算糊弄过去了。”江海潮低声咕哝一句,嘴角不自觉勾起。轻松感刚蔓延开,忽然想起表哥交代的正事儿还没办呢!
环顾四周,他溜达到器材室侧面一小片难得的阴凉地儿。这里能避开大部分直射的阳光,又能看清棚子内外训练的全貌。
场地里,刚结束跑圈热身的四五十个学员,运动背心已被汗水浸透,深色湿痕晕染开来,像一幅不规则的地图。汗珠顺着下颌线滚滚淌落,砸在煤渣跑道上,洇出转瞬即逝的深色圆点。
“抓紧时间!高年级的回来就得腾地方!”林教练踩着运动鞋在队列前踱步,一手攥着笔直的塑料管教鞭,另一手将哨子咬在嘴边。
体育棚下闷热得像口密不透风的蒸笼,好在太阳晒不进来。一阵微风吹入,却搅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汗味与煤渣的粉尘。
他突然吹响哨子,金属声刺破棚顶:“趁这会儿把高抬腿和侧滑步解决掉!五排分组,顺序出发!”
学员们迅速排成五列。第一排刚站定,哨声又响:“高抬腿!膝盖顶到胸口!”队列里立刻响起慌乱的脚步声。
有人顺拐,有人膝盖只抬到腰腹,林教练的塑料管随即敲了过去。
“张磊!你是在搓麻将还是抬腿?”穿红色运动服的男生一个趔趄,脸涨成猪肝色,拼命把膝盖往胸前顶,运动鞋底在煤渣跑道上蹬起股股灰尘。
队伍末尾,汤玉露的胳膊和腿拧成了麻花,刚抬到第五下就捂着肚子蹲下去,额前碎发全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挨着她的周慧云却像装了精密轴承,膝盖稳稳抬至与地面平行,髋关节灵活屈伸,手臂摆动时肘部划出标准弧线,煤渣在她脚后形成整齐的小扇形。
汤玉露瞥见这幕,翻了个白眼,“就你能,显摆啥”的神情一闪即逝,随即被浓浓的羡慕嫉妒覆盖。
“都看好了!摆臂要这样!”林教练不知何时站到队前,猛地将双臂甩出,肘部绷成九十度直角,棚顶散射的光线下,肌肉线条格外清晰,“别像面条似的软塌塌!”
五组高抬腿刚结束,第二项立刻接上侧向滑步。周慧云依旧是标杆,双膝微屈如压紧的弹簧,躯干像块绷紧的木板,侧向移动时脚步交替又快又稳。
汤玉露学着挪动,膝盖一屈就站不稳,身体歪歪扭扭像只螃蟹。听见林教练夸周慧云“这才叫训练”,她狠狠跺了下脚,煤渣溅到前排男生后颈上。
“重心放低!汪海军你那是螃蟹过马路?”塑料管指向一个歪歪扭扭的男生,“再晃悠就加练四组!”第四组滑步时有人撞在一起,煤渣被踢得满天飞。汤玉露趁机放慢速度,看着周慧云额角的汗水顺着下颌线连成线,滴在锁骨窝里,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棚外天色变暗,凉风带着煤渣的涩味吹来。林教练看了眼表,吹哨示意:“最后再两组速战速决!整不好又要下雨,高年级的也快回来了!”
学员们加快动作。汤玉露抬头望见外场,高年级学生正练着蹲踞式起跑,第一步跨步幅度极大,髋部猛地前送,像离弦的箭般窜出三十米远。她赶紧收回目光,揉了揉发酸的大腿。
随后是柔韧性训练:站立体前屈(静力拉伸腘绳肌)和正侧踢腿(保持支撑腿伸直)。刚结束,高年级学生也在两位教练带领下返回棚内。
个个都像从水里捞出来,双手撑着腿大口喘气。林教练看他们回来,立刻点了几个刚才表现差的学生:“你们几个,跟生哥去器材室搬东西!手脚麻利点!”
场地有限,高二、高三的队伍被分成几组,各自占据一块地盘。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尘土的味道。
生哥按组分配用具,没分到的去单双杠空地做站立体前屈、正侧踢腿和敏捷梯练习(快速两脚交替踩格子)。
高三学员部分在场地最内侧,两人一组推着那个用途成谜、足有百多斤重的大石头辊子,在场地边缘艰难滚动。沉重的石辊碾过不平的地面,发出“轰隆轰隆”的闷响,推石辊的人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五十米一个来回。
旁边几组则在“拉皮条”——一人将自行车内胎像背双肩包一样挎在身后,另一人向后拉扯内胎,前面的人重心向前奋力奔跑,如同遛狗;接着回来推石辊子,来回交替。
还有人做着深蹲(强调膝关节与脚尖方向一致)、负重半蹲跳(杠铃或替代的水泥方砖负重,起跳时收紧臀部、上肢与核心力量),甚至俯卧撑。条件简陋,只能克服。
林教练过去协助何教练进行项目测试。生哥则带着低年级基础差的学生,一边观看高年级训练测试,一边教基础动作。有基础的拿着训练用铅球到最远场地练习。
铅球区那边,林教练拿着本子和表格在测试。他本人则像座移动的火山,在投掷圈附近来回踱步,脸色比锅底还黑。一个学生哆哆嗦嗦把铅球推出去,落点近得可怜。
林教练立刻炸了:“没吃饭吗?午饭喂狗了?蹬转!蹬转懂不懂?软脚虾!”唾沫星子横飞。动作不合格的被拽回来重投,不认真的甚至会被踹上一脚。
沙坑边,何永平教练眉头紧锁,记录着高三学生的跳远测试。动作各异,成绩参差。“腰!送腰!不是让你栽进去!腿收起来!”他不时吼一句。
生哥余生主要负责高二新生们的柔韧和力量,在单双杠区域和跑道间巡视,纠正动作:“小臂绷直!核心收紧!别晃!……压腿别弓背!呼吸,保持呼吸!”
整个训练场如同一台高速运转、噪音巨大的机器,每个人都是其中一个被驱动的部件。
江海潮的目光在场内逡巡,很快锁定了目标——马秋明。老马是高三学长,校篮主力小前锋,也是队里少数几个和江海潮关系不错、能聊上几句的。
此刻他已测试完,正一边跳绳一边等着“拉皮条”或推辊子。表哥要打听的事情,就得落在这位还算熟络的老哥身上。
江海潮望着马秋明跳绳的身影,没有上前打扰。
其他队员仍在拼命训练,汗雨不知疲倦地浸透每寸地面,将这闷热午后的训练印记,一点点凿进每个人的筋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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