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路明非推开车门，右手随意的拎着两把太刀，顺着石阶拾级而上，脚步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暴雨如注，石阶两侧的竹林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簌簌叶声。
“不对劲……”
没有伏兵，没有机关，甚至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太安静了……即便是暴雨天气，高家族地也不该如此空旷。”
从路明非进入高家族地开始，巡逻的守卫、来往的仆从、乃至飞鸟虫鸣——全都不见踪影。
“陷阱？还是……”
路明非在石阶中段停下，雨水顺着刀身流下。
他微微抬头，目光投向石阶尽头，那里一座古朴的阁楼正静静矗立，门扉半敞，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隐隐有女孩的歌声从中传出。
“月～光～光～”
“装神弄鬼。”
路明非低声说道，将一把刀递到左手，模仿着武藏的手型，用食指勾住了刀柄。
路明非在门前驻足，却见脚下的雨水被染得通红，顺着红色渐深的方向看去去，只见鲜红的液体正从那半敞的门缝中缓缓流出，那歌声更清楚了几分。
“照～地～堂～”
路明非不再等待，推门迈入其中。
啪嗒。
一滴雨水从天花板上坠落，砸在他身前的地面上，化作一朵红花，路明非眉峰微蹙。
那不是雨。
他抬头——房梁上下密密麻麻悬挂着上百具尸体，全部穿着被鲜血染红的练功服。
他们的喉咙被割开，脸上表情还凝固在死前的瞬间，显然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被一击毙命，鲜血从脚尖滴落，在地面上汇成血泊。
而在血泊中央，静静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孩，长发垂落在地，埋首在双腿间。
她背对着路明非，手中无刀，却比任何持刀者都更具压迫感。
“你来晚了。”
女孩听到身后的动静，轻声开口道。
路明非没有动，只是盯着她的背影：“你杀的？”
童谣声戛然而止。
“不。”
女孩摇了摇头，缓缓转过头来，她的脸上溅满了血，嘴角却挂着甜美的微笑，瞳孔深处泛着妖异的金色。
“是他们自己上吊的。”
路明非的目光扫过那些尸体，最后回到她身上，“那你是谁？”
女孩没有回答，又转过头去，背对着他，继续哼唱着那首童谣。
“竹笼眼，竹笼眼……”
阁楼的阴影突然蠕动起来，下一秒，数十上百条蛇形死侍密密麻麻的从暗处钻出，像纠缠在一起的蛇群。
它们的身躯扭曲着爬行，金色的竖瞳在昏暗中亮起，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
“船漏底，沉死两个番鬼仔～”
女孩的歌声忽然高了几个调，就在歌词尾音消散在空气中时，所有死侍同时暴起，从四面八方朝路明非扑杀而来！
路明非眼神一凛，双刀在手中斩出两个圆月，最先扑来的几只死侍在半空中被斩成两截，腥臭的血液喷洒而出！
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前赴后继地涌来，路明非的身影在蛇群中穿梭，每一次斩击都带起一片残肢断臂！
女孩依旧坐在血泊中央，轻轻摇晃着身体，她的歌声越来越轻快，甚至带着一丝愉悦之意。
“一个蒲头一个沉底，一个匿埋门扇底，恶恶食孖油炸烩～”
路明非一脚踹飞一只扑来的死侍，反手一刀刺穿另一只的头颅！
他一边挥刀，一边向那女孩逼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忽然站了起来，赤足踩在血泊中，缓缓转身，脸上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青黑色的鳞片。
“我？”
她瞳孔中的金芒骤然暴涨了几分，嘴角撕裂至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我是‘她’的倒影啊……”
同一时刻，所有死侍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起来。
随着最后一块人皮脱落，女孩的身体开始畸变，骨刺从她的肩胛骨位置刺出，贯穿血肉，伸展出带血的骨翼！
阁楼开始震颤起来，死侍们突然停止了攻击，齐刷刷跪伏在地，仿佛迎接君王。
女孩看向路明非的位置，猛地振翅，狂风顿时掀翻阁楼内的桌椅，悬挂的尸体剧烈晃动起来！
收到命令，死侍们更加疯狂地扑向路明非，路明非眼神一沉，双刀横斩，将迎面而来的死侍尽数腰斩！
“替代品？”
路明非冷笑一声，刀锋转向女孩，“那你就替代他们去死吧。”
女孩——不，此刻已彻底成为怪物的它，猛然张开骨翼。
下一瞬，它的身形骤然消失！尖锐的利爪直取路明非心脏而来！
路明非侧身避让，刀锋横斩，利爪与刀锋相撞，火花四溅！
怪物狂笑着，骨翼一振，身体如鬼魅般回旋，再度扑来！
路明非眼中精芒一闪，以靠大拇指捏着刀柄的奇怪手型将刀举了起来，振足弓步，送出重心，向前一挥，斩出一道猛烈刃风！
随后前脚急刹收势，手臂内勾，拧胯撤步完成一击。
咔——
那怪物的骨翼被一刀斩成两截，青黑色的鳞片剥落大半，露出下面苍白的血肉。
一击建功，路明非翻转手腕，两把长刀再度向右横劈，直取怪物脖颈！
女孩仓皇后撤，却被刀锋划开胸口，漆黑的鲜血喷涌而出。
她踉跄着后退，竖瞳中闪过一丝狰狞与不甘。
“还没完……还没完！”
她突然张开满是尖牙的嘴，一串古奥的音节从喉咙深处溢出——
刹那间，整个阁楼内的空气仿佛凝固，路明非收刀再斩的锋刃本已即将斩到她脖颈，却在半空中陡然减速，仿佛陷入粘稠的液体中！
而在路明非的视角里，女孩的速度骤然加快，瞬间闪至他身后！
“死吧！”
女孩的尖锐利爪直掏路明非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路明非的刀终于跟上了思维，猛然拧身，横刀格挡！但时间零仍在生效，他的动作始终慢上一拍！
铛！！！
剑锋勉强挡住了部分攻击，但依旧被击中。
路明非右肩顿时出现一个血洞，紧接着便被巨力击退，撞碎身后的木墙，将刀尖插入地板滑行好一会才勉强稳住身形。
女孩没有追击，而是站在原地，歪着头看他。
“怎么样……被时间抛弃的感觉？”
路明非缓缓将目光移到她身上，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原来如此……不是你的速度变快了。”
“而是我的时间……被放慢了。”
言灵·时间零！
在女孩不屑的目光中，路明非重新摆出起手式，双刀一正一反。
轰——
阁楼方向传来一声闷响，整片竹林都随之震颤。
高老啜了一口茶，“死了？”
身后阴影处，一名黑衣人无声浮现，低头汇报：“还没有出结果，要现在撤离吗？”
“不急，陪他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