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见。”
路明非站在校门口,刚和苏晓樯道别,目送着她家里的宾利消失在车流中。
收回目光,转身的瞬间,视线恰好撞上了身后的陈雯雯。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七次“偶遇”了。
第一次是在图书馆,第二次是在便利店,第三次是在公交站……
每一次,她都用同样轻柔的语气,问出同样的话。
“路明非?……好巧。”
陈雯雯穿着浅色连衣裙,怀里抱着本泰戈尔的诗集,脸上表情有些惊讶,又有些局促,发丝被微风拂起,在脸颊边轻轻飘动。
她抬头看了路明非一眼,将那几缕调皮的发丝捋回耳后,轻声开口。
“你……要回家吗?要不要……一起走?”
路明非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陈雯雯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嘴角抿起一抹浅浅的笑。
她小步跟上他,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夕阳西下,树影斑驳。
陈雯雯的裙摆被晚风轻轻掀起一角,又落下。
“你明天……也去参加卡塞尔的面试吗?”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急忙补充了一句:“我……我看到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路明非脚步未停,目光落在远处被染成橘红色的教学楼尖顶上,简短的回了一句。
“嗯。”
顿了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你去?”
陈雯雯低着头,长发垂落遮挡住夕阳下有些发红的耳尖。
“我爸爸说……机会难得。”
说着,她突然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如果,如果都通过了……我们可以一起……”
“就是……就是想着在国外,有个熟人会好些……”
路明非点点头,但并未发表意见,毕竟他对面试的事也没什么了解,古德里安教授也只是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同往常一样,路明非在路边的小卖部里随便买了瓶饮料,陈雯雯看了看,也买了瓶一样的。
空气再度陷入沉默中,不过路明非对此早习以为常。
平常跟她一块走也只是随便聊几句,再往前的十字路口就该是他们分别的时候了。
路明非面无表情的拧开饮料的瓶盖喝了一口,却感到自己的衣摆忽然被人拽住了。
“路明非……”
陈雯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轻,像随时会散在风中。
“那个……”
路明非回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只见她低头,肩膀微微颤抖着,柔顺的发丝垂落,看不清她的表情。
路明非目光来到她攥着自己衣摆的手,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路明非的话音落下,却看到水珠不住的从她脸上滑落,与刚刚饮料瓶身上滴落的冷凝水混在一起。
“请不要……这么温柔。”
路明非沉默片刻,声音平静的开口:“我什么都没做。”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
陈雯雯哽咽着抬起脸来,眼眶通红:“明明可以拒绝的,明明可以不理我的……可你还是会等我,还是会让我跟着你走……”
说着,攥着他衣摆的手更用力了些,“这样……这样我会误会的啊……”
路明非看着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在教室里安静看书的女孩。
那时的阳光也是这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她的发梢上。
而现在,夕阳依旧,她却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
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擦一擦。”
陈雯雯接过纸巾,却没有擦,只是攥在手里,任由泪水继续流下。
“你看……又是这样。”
她苦笑着开口,声音依旧有些颤抖:“明明不喜欢我,却还要对我温柔……”
路明非沉默,远处,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继续往前走。
陈雯雯站在原地,看着路明非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们之间,或许从来就没有真正靠近过。
陈雯雯的睫毛颤了颤,忽然快走两步拦在他面前。
她仰起脸,路灯亮起,光芒落进她眼底,晃出一片湿润。
陈雯雯深吸了一口气:“路明非。”
“如果……如果我当初没有在文学社活动那天叫住你……”
“我们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路明非停下脚步,低头看她,这才发现她今天涂了淡淡的唇彩。
“不知道。”
沉默片刻后,路明非给出了回复,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那天你递给我的柠檬茶……挺甜的。”
“回家吧,天快黑了。”
陈雯雯沉默许久,忽然踮起脚,在路明非脸颊上留下一个温热的印记:“对不起……明天面试加油。”
说罢,便转身跑开,白色裙摆消失在路口处。
路明非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又抬头看了看天。
“嗯,走了。”
只是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古叔,许久不见,您气色更胜从前了。”
高克己对着面前鬓角微白的中年男人微微颔首道。
男人闻言轻笑一声,“高家的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跟你古叔客套了?”
“直说吧,这次来,想要什么?”
高克己笑容不变,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轻轻推至古沉舟面前。
“想向古叔借一批人……最好是‘影卫’。”
古沉舟眉梢微动,但并未打开信件,只是淡淡问道:“理由?”
“有个特殊目标需要处理,动静可能会有点大。”
说着,高克己用指尖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个圈。
“所以……想在城南旧工业区划个临时演习区——就后天。”
古沉舟沉默片刻,轻笑一声。
“目标是谁,值得你们这么大手笔?”
高克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管幽蓝的试剂,缓缓推到古沉舟面前。
“一个……‘意外’。”
古沉舟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忽然抬手,将试剂收入口袋中。
“动静多大?”
高克己略微思索了一下,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可能……得拆几堵墙。”
“人可以借你,演习也能安排……但,古家不参与你们的‘猎杀’。”
高克己微微一笑,似乎早有所料。
“足够了。”
话音落下,高克己起身,恭敬行礼:“多谢古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