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前。
苏景明缓缓起身，烛光摇曳，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
公孙瑾站在一旁，心中隐隐发寒。
他从未见到过苏景明如此阴冷的模样，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滞。
“机会只有一次。”
苏景明冷冷说道，来到其中一人面前：“说吧！”
那人浑身一颤，牙关紧闭，似在做生死抉择。
片刻之后，他终究还是没能抵住压力，声音颤抖着开口：“是……是有人……”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一道寒光闪过，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飚渐到一旁的人身上。
温热的鲜血，黏稠到发腻。
众人皆是一颤，惊恐地看向苏景明。
明明那人先前已经准备开口，可苏景明却毫不犹豫地动手。
苏景明缓缓收回腰间佩刀，目光冷峻地扫视着剩下的几人。
“我要的是名字。”
苏景明冷着脸，一字一顿的说出，令人胆寒。
鲜血滴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几人瑟缩着，眼中满是惊惧。
在这样的威压之下，有人声音颤抖着开口：“是……是靖北王赵毅和齐王……”
话音刚落，苏景明眼神一冷，袖中寒光再次闪过，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气绝倒地。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其余几人几乎不敢呼吸。
“拉下去，砍了。”
苏景明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冷声喝道。
随后转身坐下，仿佛刚才的杀戮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琐事。
“这……将……军！”
许久之后，公孙瑾才回过神来，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苏景明端坐在火光映照的座椅上，脸色沉静如水，缓缓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有些残忍，但我不得不如此。
这些人被赵毅派来，心思活络，与这城中灾民不同。即便留他们一条命，他们也只会生出更多的事端。”
“将军所言极是。”
见此，公孙瑾也没在说什么，而是继续问道：“既然已经查出是赵毅他们指使的，将军打算如何应对？
毕竟，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所有的奸细都已经找到。”
苏景明眯起眼睛，望着跳动的火焰，淡淡道：“所以我先前那样做就是为了杀一儆百。另外那些奸细虽然潜伏于人海，难以寻找。
但他们毕竟不是灾民，要想煽动情绪必须要有名声，人脉。这种人很容易查。”
“将军果然思虑周全。”
公孙瑾低声说道，“且要想渗透无非就那几个渠道，可以从这几人所在的区域入手彻查，顺藤摸瓜。”
“这件事就交给末将去办。”
此时李敬德将那几人处理完，“莫要坏了将军的名声。”
苏景明漠然，没有反驳。
有些事情，李敬德要做的比他好。
而且从先前城门的事件来看，李敬德也并非是心慈手软之人，交给他正好。
“不过将军，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现如今敌在暗，我在明。一味的防守始终不是个办法。”
“你的意思是……主动出击？”苏景明微微抬眼，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锐利。
对于这个想法，他不是没考虑过。
只是靖北王赵毅，他与其有过一段渊源，这个时候动手不太好。
见到苏景明迟疑，公孙瑾立刻明白苏景明有难处，或者不愿动手。
他当即继续说道：“事实上，这件事也不一定要将军亲自出手，这暴乱之事，朝廷应该比我们更着急。”
“你的意思是……向朝廷施压？”苏景明眼前顿时一亮。
公孙瑾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说道：
“没错，将军。如今灾情严重，朝廷必然不愿局势失控。而且如今城内粮仓被烧，这还需要朝廷出面。”
苏景明微微颔首，陷入了沉思。
的确，现在城内粮仓被烧，根本撑不了几天。
原先他还想着想办法凑粮，但现在想来，这件事根本就不用出手。
反正这粮食总归是要他派发的，到时候派的时候以他的名义，顶多给周惊蛰一点名声就可以了。
如此，在朝廷的威压之下，靖北王他们也不会贸然有动作。
“那好，你立刻帮我修书一封，呈递朝廷，将这个皮球踢给朝廷。”
“是，将军。”
……
朝廷这边。
周惊蛰正带着九儿走向嬉宁宫。
如今的嬉宁宫，早已不复往日繁华喧闹，宫殿四周寂静无声，早已化作真真实实的冷宫。
他原先还觉得自己的宫殿像冷宫，如今看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漫步在宫墙之下，他回想起今日在文武百官前的事情。
虽然他已登基许久，但今日才让他感到自己是在当皇帝，而不是当傀儡。
这至高无上的权柄，终于落在他的手中。
这个时候的太后，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再无往日的威严与气度。
见到周惊蛰来，她也不起身行礼，仅仅是瞧了一眼，但也没有破口大骂。
那日当她看到苏景明决意斩杀玄明之时，她便意识到了自己手中的那包解药被掉包，不然苏景明不可能那样果断。
既然这样的话，苏景明本有机会可以杀掉她。
所以从始至终，她根本就没有嬴的机会。
周惊蛰能从她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疲惫，仿佛一夜之间老去了许多。
因此打断了九儿的呵斥，他低声说道：“够了。”
九儿愤愤地咬住嘴唇，却也只能不甘地退下。
周惊蛰看着眼前曾经权倾朝野的女人，如今却是满鬓斑白，心绪复杂。
“太后若不是你做的太过分，不然总该富贵一生。”他缓缓说道。
“富贵一生？”
太后冷哼一声，对于周惊蛰没有多大的尊敬，但也没多大的敌意。
“你当真以为你的位置能做的安稳？就连我的解药苏景明都能掉包，这皇宫可想而知，处处都是他的眼线。”
她此番话，就是杀人诛心。
在嘲讽的同时，也在周惊蛰心中埋下心魔。
“既然如此，那我在择日来看太后。”
周惊蛰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话音落下，他便带着九儿转身离开。
刚离开嬉宁宫。
一个九儿先前从未瞧见的太监快步上前，“禀皇上，幽州发生暴乱，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周惊蛰脚步一顿，接过密信，未思考多久，立刻道：“九儿，去立刻准备三十万石粮食。”
九儿一愣，刚想下去执行，就又被周惊蛰叫住，“等等。还是先去将赵无痕找来，我有要事相商。”
片刻之后，赵无痕匆匆赶来。
周惊蛰也没有掩饰，将幽州传来的密信甩到他面前，“好好看看！”
赵无痕此刻有些欲哭无泪。
这一日所经历的事情，比他先前所有经历的加起来还要多。
密信中，除了写幽州暴乱之事，甚至还将暴乱的起因描述得极为详尽，甚至还有靖北王赵毅。
“我要削藩！”
见赵无痕看完，周惊蛰赫然开口，声音无比坚定，不容置疑。
“皇上万万不可，这天下动荡，国库空虚……”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周惊蛰立刻打断：“够了！你知道，朕要的不是这句话!”
赵无痕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当他抬起头看向周惊蛰时，才发现那双眼睛早已不是从前那双温和如玉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透着冷意与决绝，仿佛已将所有的过往都焚尽。
“你身为丞相，对于地方藩王的猫腻最为清楚。你应该不用朕教该如何对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