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府。
“听说这府内的几大家族，也被苏景明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九儿在一旁说道。
越是了解幽州府的情况，她愈是心惊，愈是佩服苏景明的手段。
那些家族盘踞幽州多年，根深蒂固，连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
不然，也不会有天高皇帝远的说法。
“除此之外呢？”
周惊蛰目光幽深，语气有些苦涩。
他现在心中很是纠结，不知道是该不该继续针对苏景明。
“除了寻常的赈灾手段外，苏将军还开设了医棚，为染病的灾民诊治，施药救人。”
“据坊间传言，自苏将军来后，幽州城死的人大大减少了。”
周惊蛰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医棚……”他低声道，声音里夹杂着几分迟疑。
九儿轻轻点头，目光却落在远处忙碌的百姓身上。
“有些人因为饿的太久，饿晕了，本身就有些病，一饿就发作起来，若不是医棚及时施救，恐怕撑不过几天。”
周惊蛰眼神微动，似被九儿的话语触动。
这一点却是他之前从未想到过的。
所有人都以为赈灾不过是发粮放银，却没想到那些细枝末节的问题竟更为致命，
人可以不吃不喝三五日，却扛不住一场大病侵袭。
而瘟疫往往会伴着饥荒而来，一旦爆发，便是灭顶之灾。
苏景明不仅想到这一点，还提前布局，将灾后可能出现的种种隐患都考虑周全，提前布置应对之策。
这样的深思熟虑，简直令人惊叹。
他在模拟器推演的数百遍之时，从来想的都是如何将运粮分发到位，如何才能确保粮食到灾民手中。
却从未像苏景明这般，将目光放得更远，
现在，他倒是找到了他即便模拟了数百次也会这失败的原因。
“诶！”
望着幽州府内秩序井然的一切，他不由得哀叹一声，心中高兴的同时也多了一丝遗憾。
高兴的是，幽州灾民遇到了救星。
遗憾的是，这个救星不是他。
“也罢，九儿，我们回京！”
他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心情。
“回京，那这幽州……？”
九儿顿时一愣。
他们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幽州，能这样近距离观察苏景明。
若是就此离去，未免太过可惜。
“幽州的事情，自有苏景明。”
“你我在这里，根本无济于事。”
周惊蛰缓缓道，语气中透着一丝不甘与敬服交织的复杂情绪。
望着幽州城头飘扬的旌旗，他心中那点不甘仿佛也被压了下去。
归途之时，心境截然不同。
来的时候，满目疮痍，周惊蛰心情无比沉重。
但此刻，再看到官道两旁剥了皮的枯树，他心中却是轻松不少。
毕竟，幽州已有了苏景明坐镇，他无需再多加干涉。
只要这样继续下去，待朝廷的赈灾粮抵达，幽州便可彻底度过难关。
只是，他心中仍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那丝不安像一根细线，缠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这根细线便是苏景明。
来之前，他认为苏景明只是个胆大妄为的权臣。
可如今看来，苏景明远比他想象中更为深不可测。
他在幽州的所做所为，分明就是一个百年难遇，对朝廷忠心耿耿的肱骨之臣的作为。
甚至苏景明在幽州的所作所为都让他觉得自己从前错怪了他。
但就是这样的能臣，
却打着自己的旗号在幽州招摇，
甚至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抗旨。
现在他真的有些看不清苏景明究竟是一个忠臣，还是别有用心奸臣了。
如果苏景明是忠臣的话，
那是他周惊蛰之幸，是朝廷，是天下苍生之幸。
可若是苏景明心怀二心的话，
那便是一场滔天祸事。
对于这点，他不得不防。
“九儿，你觉得苏景明是奸臣还是能臣？”
他心中一团乱麻，想看看其他的意见。
“公子，奴婢不知。”
九儿沉默片刻，方才低声回答。
“只是奴婢知道，纵观历朝历代，没有一个人能做到与灾同吃同住的。”
“要知道，当初其他人都视幽州为烫手山芋，只有苏将军主动请缨赈灾。”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有难言之隐。
“讲！”
周惊蛰压了压心头的烦闷，沉声道。
“而且奴婢认为，这次如果不是苏将军，只怕幽州危矣！”
九儿说到最后，声音细若蚊声。
毕竟这样的话，是大不敬的话，一个不好会被砍头的。
周惊蛰听罢，默然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望着天边残阳如血，心中却如翻江倒海，难平难息。
“幽州危矣！！！”
他低声呢喃这这句话。
九儿说的虽然刺耳，但这就是事实。
如果派其他人去，或者说他亲自处理幽州的事情，
不见得会比苏景明做得更好。
幽州一旦处理不好，势必会酿成更大的祸端，祸及其他几州。
从这个角度来看，虽然苏景明的手段凌厉了些，甚至是已经超过了一个臣子应有的本分，但结果却是好的。
幽州的局势因他而稳定，百姓因此得以喘息。
苏景明也算是帮他大忙，甚至可以说是救朝廷他一命。
“也罢，看在幽州百姓得以安生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
想到这里，他最终还是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一次，算你赢了！”
想通这一切后，他思绪也开阔了许多。
幽州这块压在他心中的巨石也是终于落下。
“皇上想通了就好。”
九儿也是在一旁说道。
幽州距离京城并不算近，但也并没有多远。
等到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刚好是傍晚黄昏。
看着熟悉的地方，周惊蛰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原来，同一个世界，不同人的生活差异如此之大。
“好了，这下皇上可以好好休息了！”
“这旅途劳顿，皇上想必累坏了。”
九儿在一旁熟练的收拾床铺。
不说周惊蛰，即便是她自己也感到有些吃不消。
周惊蛰点了点头，刚想躺下休息，却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皇上，皇上……”
太监张昭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皇上，太皇太后召见！”
“太皇太后？！”
周惊蛰眉头一皱，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这个时候太皇太后突然召见，肯定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