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是飞行器引擎喷射出的，足以将人烤干的炽热光流。
整个地底祭坛都在这蛮横的动力下剧烈摇晃，无数骸骨从堆积如山的状态滑落，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在为某个未知的仪式奏响终曲。
“妈的，上面那些杂种要动手了！”
霸王啐出一口血沫，挣扎着想从骨堆里爬起来，但先前超载装甲的负荷让他连抬起手臂都无比艰难。
然而，此刻已经没人顾得上头顶的威胁。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郑吒怀里，那个正在“崩解”的少年身上。
“楚轩！吴虑他......快想办法！”
郑吒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他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正在失去实体感。
吴虑的皮肤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裂痕，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裂痕中没有流出血液，只有纯粹的、象征着终结的虚无能量，正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
他的身体轮廓在光线下微微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影像，随时会彻底消失。
这是灵基崩坏的前兆。
强行驾驭超出规格的神性，其代价，就是作为容器本身的彻底湮灭。
“他.....他会不会死？”詹岚的哭声在精神链接里响起，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没有人回答。
李帅西和李萧毅脸色煞白地看着这一幕，那种眼睁睁看着同伴在面前消逝，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比面对异形潮时更令人窒息。
只有楚轩，他依旧站在原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吴虑身上逸散的黑光，眼神平静得可怕。
“没有办法。”
他在精神链接里吐出的字句，不带任何情绪。
“这是反噬，是过载。”
“他的灵基无法承载住神性本身，所以神性会不断改造他的身体，就像人类回去改变周围的环境让其更适合自身居住。”
“操！那他妈的怎么办？眼睁睁看着？”霸王怒吼。
楚轩没有理会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那越来越近的飞行器，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等待。”
“等待什么？”郑吒追问。
话音未落，数道身影从上方的强光中急速降下。
不是使用绳索，而是凭借着某种反重力装置，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祭坛周围。
是铁血战士。
但他们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狩猎的武器，动作整齐划一，散发着军人般的肃杀气息。
为首的铁血战士体格异常魁梧，它扫视了一圈狼狈的中州队员，目光最后落在了郑吒怀中即将崩溃的吴虑身上。
它的面甲下，发出了一串低沉、复杂的音节。
紧接着，这些铁血战士一拥而上，动作迅捷而精准，用一种金属镣铐将中州队所有人都控制了起来。
众人没有反抗。
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反抗。
为首的铁血战士走到郑吒面前，伸出覆盖着金属铠甲的手，指向他怀里的吴虑。
意图不言自明。
郑吒死死地抱着吴虑，眼中血丝密布，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郑吒，把他交出去。”
“我们完成了任务，但地表通道已经塌陷。这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唯一途径。”
“这是你的计划？！”
“是。我赌它们不会摧毁自己的神性，更不会放任窃取了神性的人就这么死掉。”
郑吒的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臂。
两名铁血战士立刻上前，用一个悬浮的担架小心翼翼地将吴虑接了过去。
他的身体崩解得更加厉害了，几乎变得半透明。
随后，所有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向着头顶的飞船升去。
凛冽的寒风重新灌入肺里，他们穿过了塌陷的岩层，越过了地表的冰原。
就在他们即将被带入飞船舱门的瞬间——
众人回到了主神空间。
几乎是同一瞬间，郑吒高声喊道：“主神修复所有人的身体......”
可话还未落就被楚轩打断。
“等一下，先不修复吴虑的身体。”
“你说什么！？他快死了！”
“对，所以现在还不能修复他的身体，贸然修复只会害惨了他！”
说完，楚轩便不再理会郑吒，而是试图唤醒吴虑。
“你说什么！？”
郑吒的吼声带着血腥味，双眼赤红，死死地瞪着楚轩。
“他快死了！你他妈没看见吗！”
怀里的少年身体正在变得稀薄，那些黑色的裂痕中，逸散出的虚无能量几乎要将周围的光线都吞噬进去。
那是存在本身正在崩溃的迹象。
“看见了。”
“所以才不能修复。”
“吴虑现在的问题，不是破损，而是改造。”
“死亡神性正在不断地改造他的身体，就像是在装修一间新的房子，这不是一种伤害，而主神的修复则会不断的拆掉这些装修，一来一去吴虑会在这个死循环当中把自己的所有奖励点耗尽。”
“操！那他妈的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霸王闻言，只得怒骂一声，这种什么都不能做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太过憋屈。
楚轩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詹岚。
“詹岚，用你的精神力，把他最深层的意识唤醒，只需要一瞬间，让他能沟通就行。”
詹岚含着泪，点了点头，一股柔和但极具穿透力的精神波动，小心翼翼地探入了吴虑那片即将熄灭的意识之海。
意识像是沉在冰海深处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就在这时，一缕温暖的光照了进来。
一个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吴虑，汇报你的收益。”
是楚轩。
吴虑用尽全部的力气，才将几个破碎的念头拼凑起来，通过链接传递出去。
“奖励点......六万......S级支线一个......A级两个......”
这串数字在精神链接中炸开，让除了楚轩之外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
六万奖励点？一个S，两个A？
如此多的奖励点他们想都不敢想！
“很好。”
“足够了。”
“吴虑，听我的指令。”
“立刻联系主神，强化你的灵基。”
得到指令的吴虑，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向着脑海中那宏大而冰冷的存在发出了请求。
【……强化英灵改造。】
主神冰冷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壮、凝练的光柱从天而降，将吴虑彻底笼罩。
【B级支线剧情一个，奖励点5000，强化中级英灵改造。】
【B级支线剧情两个，奖励点8000，强化高级英灵改造。】
【A级支线剧情一个奖励点10000，强化冠位英灵改造。】
拢共花费了23000点奖励，一个A级，三个B级支线剧情！
这仅仅是为了稳住一个人的身体！
光柱之中，吴虑的身体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神性的涌入是野蛮的拆迁，那么此刻主神的强化，就是送来了一整支专业的施工队和无数顶级建材。
原本脆弱的灵基被一次次地打碎、重组、加固。
那股霸道的死亡神性不再是破坏者，而被强行按在了设计图上，成为整个建筑最核心、最坚固的基石。
当光柱散去，吴虑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依旧是那个单薄的少年，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他不一样了。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体的轮廓不再扭曲，逸散的虚无能量也消失无踪。
只是，那些蛛网般的黑色裂痕并未消失。
它们像是熔化的黑曜石，彻底烙印在了他的皮肤上，从脖颈蔓延到手背。
在光球的映照下，那些裂痕的深处，甚至有微不可察的暗色光芒在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