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途中，山道蜿蜒，周元远远便瞧见玄老的身影。老人依旧佝偻着背，手持扫帚慢悠悠地扫着路上的落叶，每一下动作都透着岁月沉淀的迟缓，活脱脱一副寻常老者的模样。
但周元心中清楚，这副迟缓下藏着何等恐怖的力量——真要动起手来，玄老的攻击绝不会这般“软绵绵”，就连雷狱峰主姜雷钧那等法域强者，对上他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又见面了，玄老。”周元加快脚步，率先开口打招呼。
玄老缓缓抬起头，苍老的面庞上，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盛着一片混沌，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他沉默片刻，才认出眼前的少年：“原来是你。前几日打过招呼的小家伙，还是这次选山大典的第一，对吧？”
这年头，竟还有前十弟子主动选圣源峰，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周元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玄老，这里……应该没人监视吧？”
玄老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放心，没人敢。就算是青阳那小子，也没胆子监视我这个老头子。”
不说他的辈分比青阳高了一辈，单论实力，他这法域境可不是摆设。真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监视，他保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时候少不得找上门去“活动活动筋骨”。
“小家伙，是主人让你来的吧？”玄老话锋一转，直接点破。
苍玄老祖身化万千，在苍玄天留下诸多圣迹，其灵光执念偶现世间并不稀奇。更何况，周元身上那淡淡的圣纹气息，瞒不过同样身负圣纹的他——青阳那伙人察觉不到，是因为他们从未真正近距离接触过圣纹的力量。
周元心中一凛，面上却坦然点头：“玄老猜得没错，的确是苍玄前辈的意思。”
他不担心玄老会泄密，这位老人对苍玄老祖的忠心，早已刻入骨髓。
“哎，主人啊……”玄老的声音陡然低沉，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悲痛，那是跨越漫长岁月依旧未曾消散的缅怀。
周元见状，语气也凝重起来：“玄老，前辈跟我说，苍玄宗里……有内鬼。”
玄老却没露出丝毫惊讶，仿佛早已料到，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老头子早就猜到了。若不是有内鬼作祟，以主人通天彻地的修为，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他声音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这些年他不是没暗中调查过，可那内鬼藏得太深，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始终抓不到踪迹。圣宫固然可恨，可这背叛宗门的内鬼，更让他憎恶——主人待苍玄宗上下不薄，却换来了背后捅刀的下场。
“主人有说过，内鬼是谁吗？”玄老追问，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周元摇了摇头：“前辈没明说，只说内鬼就在苍玄宗。”
他没提姜雷钧的名字。如今对方是法域境强者，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抗衡。就算玄老与青阳掌教联手，真要让姜雷钧察觉不对，想跑也未必拦得住。还不如暂时不动声色，等时机到了再说。
玄老眼中的希冀黯淡下去，却并不意外：“那内鬼藏得太深了……或许，只有等苍玄圣印现世，他才会露出马脚。”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依我看，内鬼多半是那几个峰主之一。毕竟，能对主人造成影响的，也只有那个层次的人物了。”
周元心中暗叹，玄老果然敏锐。
“主人让你来，是为了找圣纹吧？”玄老转头望向被封印的主峰，那里云雾缭绕，隐约可见被阵法笼罩的轮廓。
“嗯，找到第二道圣纹，才能知道第三道的下落。”周元点头。
其实他知道第三道圣纹在哪，只是那处空间尚未到开启之时。眼下最关键的，是拿到主峰里的第二道圣纹——而按照规矩，唯有圣源峰的首席弟子，才有资格进入主峰解开封印。
“那你就好好努力，成为首席弟子。”玄老收回目光，“只有那样，你才能解开封印，拿到第二道圣纹。”
这是主人设下的考验，他不会插手。但他相信主人的眼光，既然选中了这个少年，对方就一定能做到。
周元看着玄老，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玄老身上不就有一道圣纹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道圣纹反倒是最容易拿到的，只要玄老点头……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玄老淡淡道：“等你集齐三道圣纹，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第四道圣纹在哪。”
这是他给周元的考验。连三道圣纹都拿不到，也就不配继承主人的传承。
“还有，在青阳他们面前，别光明正大用圣纹。”玄老又叮嘱了一句。
周元应下。他得到破障圣纹后，实战中几乎没怎么用过，就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青阳他们或许知道圣纹的存在，但未必清楚圣纹的具体威能，还是谨慎为好。
又聊了几句，周元便起身告辞。临走时，玄老忽然道：“往后若有哪个不长眼的以大欺小，比如……某个峰主找麻烦，你可以来找我。”
毕竟，这小家伙可是在执行主人的任务，他没理由坐视不理。
周元心中一暖，郑重地对玄老躬身一礼，才转身离去。
山道上，落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周元望着前方的紫源洞府，脚步愈发坚定——成为首席，解开主峰封印，找到圣纹，揪出内鬼……这条路或许漫长，但他有足够的耐心与决心走下去。
而有玄老这尊“定海神针”在，他在圣源峰的路，无疑会平坦许多。
周元正思索间，远远便看到紫源洞府的光幕。光幕旁，吞吞正蹲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青草，百无聊赖地晃着尾巴，见周元走来，立刻眼睛一亮，“嗖”地一下窜了过来，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
洞府内，夭夭已将药园打理妥当，新栽的种子冒出了嫩绿的芽尖，她正坐在泉眼边的石凳上，手中拿着一卷源纹古籍，看得专注。
“回来了？”夭夭抬眼，见他气息比出门时更加浑厚，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早课收获不小。”
“还行，破了个小记录。”周元笑着走进洞府，随手撤去光幕，“接下来几天，准备冲击太初境五重天。”
夭夭“嗯”了一声，将古籍合上：“正好，我新培育了一种‘凝气花’，成熟后能辅助凝聚源气，或许能帮上你。”
周元心中一暖，走到泉眼边坐下，开始运转源气。浓郁的源气如水流般涌入体内，滋养着刚刚经历过极致消耗的气府与神魂。
阳光透过山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远处传来其他弟子修炼的动静，近处是吞吞满足的呼噜声与夭夭翻动书页的轻响。
周元闭上眼，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圣源峰的日子，似乎比想象中更安稳，也更有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