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蔡恒脸色复杂,大有翻脸的迹象。
顾铭道:“蔡掌事尽心尽力帮我,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给蔡掌事准备了个小礼物,蔡掌事一定会喜欢。”
他虽不喜交际应酬,不代表他不懂人心,一味的欺负,再软弱的人也有跳脚的时候,打一巴掌给颗甜枣才是用人之道。
这几天他想过了,蔡恒这人毕竟与蔡京关系匪浅,或有用处。
他扯什么需要三次解毒,既是为了稳住蔡恒怕蔡恒报复,也是为了想利用蔡恒这个中间商,在有需要时搭上与东京大人物的线。
听到礼物,蔡恒的脸色这才平静了些许,道:“什么礼物?”
“水泊梁山的水势山舆图。”
蔡恒闻言,没有说话,视顾铭如无物,背着手在堂中走动起来。
看到对方反应,顾铭顿时心中有谱了。
那晚在破庙,他可不只是跟扈三娘打了一晚上牌,还让扈三娘将梁山的地图画了一份。
就是扈三娘对梁山不是很熟,地图画得比较粗糙。
他之所以提到这东西,有两个目的。
一是试探朝廷对梁山的态度,蔡恒跟蔡京有关系,又刚刚回过东京,定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二是想借朝廷转移梁山在阳谷县的视线,毕竟武松张青夫妇死在阳谷县,梁山方面不可能不关注。
在堂中走了个来回,蔡恒重新回到了顾铭面前,问到:“图在哪?”
这次回京,他听到些关于梁山的消息。
枢密使童贯率领十万禁军已暗中拔营水泊梁山,不日便会对梁山进行清缴,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向叔父求来了两个禁卫高手,既是防西门庆,也是担心局势波及他赶路的安危。
可他万万没想到,西门庆竟然有梁山的舆图,若是他将这舆图献于那枢密使童贯,岂不是能搭上这尊大佛?
他虽是当朝太师子侄,却不是亲的,叔父子侄众多,他并不是最被看重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到东平府了。
甚至他这次回京求敕令,若能有叔父鼎力相助,哪儿还犯得着卖宅卖妾?
要是能跟童贯搭上线,有了当朝太师、枢密使两个背景加持,往后的路,定能无比顺畅。
在东京听到要讨伐梁山时,他就有些懊悔,要是当初在阳谷县遇到梁山的贼人时能拿下,问出舆图........
而现在,西门庆竟然有这玩意,当真是山回路转啊!
“就在我身上!”顾铭怀中掏出张布绢:“这就是!”
蔡恒接过来摊开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个肚兜。
顾铭有些尴尬,解释到:“当时情况特殊,没有纸笔,只有此物跟木炭,故而有些草率了。”
事后他本想誊抄到纸上的,想了想,还是原物更有说服力。
就是有次差点出现意外,这东西被李瓶儿瞧见,差点给他一把火烧咯,幸好发现及时。
蔡恒没有纠结顾铭的解释,看向了肚兜上的地图,眉头再次一皱:“西门大人若不说这是舆图,在下还以为是哪个小孩的胡乱涂鸦。”
“抱歉抱歉,画图的不是科班出身,是有些潦草,但我看过了,不妨碍查看。”
观摩舆图片刻,蔡恒将肚兜好生叠起,小心翼翼塞进了袖中,道:“这礼物我就收下了,解药的事,还请西门大人莫要忘了,我这小命,可在大人手里撰着呢!”
“蔡掌事放心!忘不了!”顾铭拍了拍蔡恒肩膀道。
感受着顾铭拍在自己肩膀的手,蔡恒瞬间有些恍惚。
几次交手,次次落败,这西门庆不论是城府还是手段,远甚常人。
一步步沦为被拿捏的对象,他终于明白,西门庆这种人,不到万不得已,亲近比成为敌人更为重要。
.....................
蔡恒离去,
顾铭命人拟了份布告张贴在衙门外,即刻起,他便是这阳谷县的知县了。
布告一出,百姓们沸腾一片,这么多年,终于熬走了赵知县那个狗官,迎来了真正的青天。
历来官场规矩,新官上任三把火,顾铭也不例外。
上任第一件事,他就清退了衙门里那些欺民吸血的蛀虫,并重新招聘衙役,全城百姓不论男女皆可报名。
虽然此举不合规矩,但有蔡恒这个东平府的吏房掌事在,就算他把西门府的狗拉过来,也能吃上这份皇粮。
除了百姓满怀期待与欣慰,
最高兴的,还要属西门府的人,商贾之家成了知县府邸,这等地位转变,说是鸡犬升天也不为过了。
从衙门回府,顾铭一进门就愣住了。
只见府中之人,上到崔管家下到家丁婢女后厨,全都在院中等候。
他一进门,金瓶梅三女齐齐委身行礼:“欢迎知县老爷回家!”
“欢迎知县老爷回家!”
三女一行礼,府中其他人纷纷跟礼。
声浪灌耳,这情绪价值,给顾铭激动完。
行完礼,李瓶儿率先蹦来,一把抱住顾铭胳膊,眼睛都乐弯了:“我现在可是知县夫人了!”
庞春梅冷声反驳:“你是妾,别乱了身份。”
李瓶儿也没惯着,当即冷哼:“你不也是妾?搞得你是夫人似的。”
倒是一旁的潘金莲有些失落,她连妾都不是。
对外人而言,她不过是个在西门府做工抵债的寡妇。
对府中人而言,她也只是个没有名分的姘头。
“行了,大好的日子,今天就别争了!”
顾铭一张双臂,瓶梅主动入怀。
再看潘金莲无动于衷,顾铭叫到:“怎么,老爷我当官了,你不高兴吗?”
“高兴的!”
潘金莲一喜,挤入了他怀中。
...........
夜晚的西门府其乐融融。
而同一片夜空之下的水泊梁山外却不平静。
枢密使童贯率十万禁军围山扎营,搞得山上好汉们人心惶惶。
梁山早闻敌来,上下一心严阵以待。
如今梁山正盛,兵力不输禁军十万之数,可敌人毕竟是朝廷正规军,能不能匹敌,他们也没有把握。
可是很奇怪,十万禁军扎营后并无开戈之势。
忠义堂,
宋江独自一人站在魂灯圆盘之下。
矗立良久,他抬头看了看那些已经熄灭的魂灯,又看向了那些摇曳着光芒的魂灯,呢喃而言:“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他很清楚,梁山是土匪窝不假,可山上兄弟大都是被逼无奈落草为寇。
他很想为兄弟们谋一个出身,奈何事与愿违,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一旦与禁军开战,便是坐实反贼头衔,再无退路。
可这条路,真的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