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潜行，绕到了破庙背后。
透过破烂的墙缝，他看到里面荒草丛生的废墟中，扈三娘生着火，用木棍串着两个炊饼在火上烤着。
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等了许久，庙外响起一阵窸窣，顾铭看到张青摇摇晃晃走进庙中。
此刻的张青脸白得跟死了三天似的，每走一步都是青筋暴起，龇牙咧嘴，显得极为痛苦。
半边身子都塌了还能从城里来到此处.......看到张青模样，顾铭心中不由升起几分佩服。
这么重的伤，若是换成他，怕是早就躺好等死了，万不可能有这份毅力从城中挨到此处。
庙中，
扈三娘看到张青出现，并无太多流露，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张青，继续盯着火堆，道：“你这样子，活不了了！”
“我知道！”张青微声，似乎说话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进阳谷县之前他们有过约定，若有发生什么意外，在这破庙汇合。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甚至他不知道扈三娘有没有活着走出狮子楼，但他还是要来。
就算是死，也需要有人把消息传回山上去。
张青踉跄挪到房柱，顺着方柱坐了下去，紧咬牙关缓了缓，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武松兄弟下的山，你有你的目的，但现在，能不能请你把消息带回去？”
“什么消息？”扈三娘淡淡道。
张青有些懵，什么消息？自然是武松兄弟身死真相，以及今日发生的事。
他不明白扈三娘为何问出这种问题，但他还是道：“武松兄弟死于知县之手，我娘子被那小白脸打死，你把消息传回山上，山上兄弟会为我们报仇。”
“呵！”扈三娘乐了一声，道：“土匪就是土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说听到了‘处理尸体’几个字，你就信了？”
“你什么意思？”张青面色一紧，想起身，却痛得差点昏厥。
扈三娘没有回答，只是从木棍上取下个炊饼，隔空丢到了张青面前，道：“吃吧，吃完好上路。”
张青再次质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扈三娘没有理会，在她眼里，张青已经是个死人，而死人，何必废话。
张青见扈三娘没有回答，正要继续质问，听到有脚步，侧目门外，看到一俊秀男子。
顾铭出现。
扈三娘看到他出现，如临大敌，瞬间起身，双刀拿在手上。
“别紧张！我若杀你，早就出手了！”顾铭示意，走进破庙。
扈三娘收起了双刀，确实，就此人与孙二娘张青交手来看，真要杀她，她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进入破庙，
顾铭瞥了眼张青，在篝火前盘坐，隔着火焰对扈三娘道：“你恨梁山，而我与梁山亦有不合，咱们不妨合作。”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西门庆，阳谷县步兵都头，大豪绅，大善人，打虎英雄。”简简单单介绍了下自己，顾铭又道：“我跟你一样，跟梁山不太愉快。我一身修为难逢敌手，又是朝廷官身，还有钱，跟我合作，你不亏。”
“怎么合作？”扈三娘问到，虽然此人略显浮夸，但本事她还是认同的。
“你当我在梁山的眼线，我帮你报仇杀掉李逵。”
“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一只手就能打得你满地找牙！”顾铭淡淡到：“要么，我打死你，你带着遗憾九泉之下与你家人团聚，要么与我合作，我帮你杀李逵。”
扈三娘重新把手搭上了刀柄：“你好像......对我很了解？”
顾铭没有解释，起身道：“不用管我怎么知道你的事，又不是谈婚论嫁，了不了解的有什么关系？你只需做出选择就可以了。”
扈三娘沉默了下。
她缓缓挪开了搭在刀柄的手，道：“武松是你杀的吧！”
“是！”顾铭没有隐瞒，也没必要。
听到他的回答，角落原本奄奄一息的张青眼皮触动，强撑开看向顾铭，嘴唇微张，发出近乎蚊鸣的声音：“为什么杀我武松兄弟？”
“我不想杀他。”顾铭道：“我与他只能活一个，我不想死，我怕死，所以我只能杀了他，我烧了他的尸体，挫骨扬灰倒进了河里。”
听到挫骨扬灰，张青情绪激动，欲叫骂几声，却被喉咙呛出的血弄得咳嗽不止。
本就是强弩之末，再加上气急攻心，张青一阵抽搐，很快就再无气息，死不瞑目。
顾铭并未被死亡打断，继续道：“我这人其实挺俗的，没有什么替天行道的高尚情操，也没有建功立业的大志向，我要是，不过是没人欺负，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钱够花，能日很多漂亮女人。”
扈三娘英眉一蹙。
顾铭抬目，隔着摇曳火焰又道：“不管你是怕死才留在梁山苟且偷生，还是在忍辱负重寻求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我相信复仇于你而言，很重要。”
听着顾铭的话，扈三娘感觉自己被看了个透彻。
她不明白，此人不过今日认识，为何却像是认识她许久一般？
疑惑暂放一边，她准备先听听此人如何打算，道：“你说要我当你的眼线，具体怎么做？”
“我要你回梁山，把张青夫妇和武松的死，转移到其他地方，还有，我需要提前知道梁山对阳谷县的任何举动。”
“我的话他们不一定信！”扈三娘有些无奈道：“你既然知道我，想必也知道我在梁山的分量，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件战利品。”
这一点顾铭早就想到了，他道：“不信就不信的打发，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武松死了的？”
“梁山上有108盏魂灯..........”
破庙中，扈三娘讲述起水泊梁山的情况。
而梁山忠义堂，宋江与公孙胜还有吴用三人，自孙二娘魂灯熄灭，一直矗立到此刻。
看到张青的魂灯逐渐微弱并最终熄灭，三人皆是神情肃然，把目光看向了代表扈三娘的魂灯。
只是扈三娘的魂灯并无式微之象。
沉默片刻，宋江不禁疑问呢喃：“张青也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一看吧！”
公孙胜从怀中取出了一张黄符夹在双指之间，道：“为防万一，张青兄弟临行前，我给了他一张留影符，此符为阴阳一对，阴符可记录佩戴者命魂消散前几息的音像，通过阳符显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