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除了阿囡,所有人都是田舍汉乡巴佬,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的人。
对于苏逍说的话,他们一下子哪里能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觉得这话不是害他们的话,而是在教他们怎么做人,怎么活着。大家便默默把话记在了心里,留着以后慢慢去悟。
当下已经走了十几个人,剩下的还在踌躇,见赵皇图一跪,有二十几人便有样学样,也朝着苏逍单膝下跪,起了誓,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远处,看守百牲场的喽啰们都颇有意味的看着苏逍这边,觉得这简直是太有意思了!
他们听不到苏逍在说什么,只是远远见着有人离开了,有人跪下了,一个喽啰笑道:“那个唤作苏逍的,不是脑子抽过风吧?一天天神叨叨的?”
另一个阴阳怪气道:“老兄管好嘴,人家可是百将,手下可管着大几十奴隶呢,当心人家揍你,哈哈哈......”
正说着,离开苏逍的那十几个奴隶过来了,报知喽啰,他们经过了允许,准备回去继续喂牛喂马服侍牲口了。
那个喽啰十将问过来的奴隶:“哎,你们百将大人,在做什么?”
几个奴隶互相看看对方,异口同声道:“他想玩死我们!”
喽啰们一怔,十将又问:“怎么玩?”
奴隶道:“不知道,反正我们不想死,便走了,他同意我们走的。”
几个喽啰笑的更大声。
苏逍这边,又走了几人,剩下的,全都学着赵皇图那般单膝跪地,心甘情愿留下。
愿意留下的人心想,反正回去做奴隶也迟早饿死,不过多苟活些时日罢了,横竖是死,不如死在苏逍这里,起码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说句难听的,在苏逍这里,就算真死了,至少死的还像个人。
阿囡和痴和尚都被这场面感动了,都看着苏逍,其余人也都看着一样,都看向苏逍。
心想这么感动的场面,百将一定会再说一段感人肺腑的话才对吧。
谁知苏逍并没有,居然就跟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淡淡道:“重新列队,清点人数后,开始训练。”
一众人瞠目结舌,只有赵皇图含着笑意站了起来,高声道:“列队,报数。”
他明白得很,这就是苏逍真实的样子,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对了。
一共走了二十一人,剩下五十九人,赵皇图加入了训练队伍,成了新的小队长。
现在队列共计六排,每排十人,站整齐后,跟昨天一样,由苏逍和痴和尚带头,出发山下。
......
时间眨眼即逝。
转眼小半个月就过去了,苏逍那拨人,每天都是老早就往山下跑,跑下去,什么都不做,就在涧里喝点水又跑回来,就跟疯了一样!
轮流看守百牲场的十将们,每次禀报张处让的四个弟子时,都是同样的内容,唯一不同的就是,苏逍那些人下山和上山的用时好像越来越短了。
一开始,他们总是错过派放食物的时间,这几天,每次都能在派食之前回来。
今天也是,那十将禀报后,徐独先让他退下。四个弟子就在云中殿的石厅里面迷茫着......
“这小子到底要作甚?”二弟子自顾自在那疑惑。
“姓苏的,莫不是兔子成了精?”四弟子道。
“啊呀,这小子不会是要跑吧?”三弟子有些吃惊的说。
每天啥都不干,就练习跑山路,这不是要跑是什么。要说训练,应该练杀敌才是,哪有只训练跑的!
难不成遇到敌人,去把敌人跑死?
既然不是为了杀敌而训练,那他们便只能想得到苏逍是要跑了。
“跑个屁。”徐独责了三弟子一句,“你猪脑子?他要跑,下山直接跑了不就得了,还折回来做甚?”
三弟子道:“那师兄你说,这是为何?”
二弟子接口说:“可能他知道跑不了,之所以不跑,只是为了先练速度和耐力也说不准。”
鹰愁涧的山下,藏着十几队捉生将,位置只有山寨高层才知道。
这十几队人,专门负责打探来往客商的消息,还有抓捕从山逃跑的喽啰或者奴隶。
因此,苏逍说要下山训练,徐独才放他们去,因为他们若是想跑,跑不出五里地就会被捉生将给抓回来。
听三弟子这么说,徐独沉吟许久,为了稳妥,还是决定把这事报知张处让。
五层,硕大一块地方就只有张处让一个人独享,五层的名唤作龙头台,就连他卧房里的座椅也制作成龙椅模样。
他真的是把自己当做土皇帝了,事实上,自打占了这鹰愁涧开始,他就真想老死在这里。
但近两年大旱,百姓也没了活路,加上他盘踞在此已有七载,大部分客商都知道鹰愁涧附近这一片不太平,都不从这过了。
山上的日子越来越拮据,让张处让对山上的生活也越来越不满。
这时他正在午休,一小厮来报,说大弟子徐独求见。张处让从床上起来,令小厮为他更衣。
床上还有一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这人长的眉清目秀,是个男娃娃,但眼里已经没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光,而是满眼暗沉,比百牲场的奴隶好不到哪里去!
穿好衣出来,大弟子徐独已经在外恭候着。一般没什么大事,弟子们都是不得到五层来打扰师父的。
“山下有买卖了?”张处让问他。
徐独行过礼,道:“没有买卖!”
张处让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如此大旱,再无买卖,来年就准备吃土吧。”
徐独道:“现已到了秋收季节,徒儿这就让哨骑们把盯梢范围扩大,定能在年前劫到些肥羊来过年关。”
“嗯。”张处让点点头,“既无买卖,你上来所为何事?”
徐独便把苏逍这几日,啥都不做,一直就往山上山下来回跑的事,还有刚刚他们师兄弟四人的猜测,跟张处让禀报了一遍。
张处让听罢,沉吟许久,才说:“由他去。”
“不过你二师弟的担心也不是没有可能,让山下的人盯紧点,苏逍若是真敢跑的话,除了留苏逍的活口,他手下的其他人,格杀勿论。”
徐独领命,正准备退下,张处让又叫住了他:“秋季已到,天气转凉了些,适合外出。这几日山上的事务你盯着点,为师准备亲自下山,活动活动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