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白鹤门选了片灰黑土石扎营。
挨着苍松谷,不时能听到几声吆喝。
营地井然有序,不仅布置有一玄妙法阵,还有几只驯服的“黑背狼”置于四周巡逻。
个个凶得很,咧牙像在说:“你像晚饭。”
这番安排之下,加上放眼望去都是修士,让众弟子心中稍安。
毕竟这明明是崖下实地,却总有阵阵阴风卷起,带着若有若无的腥气,让本就混乱的灵气更加不稳。
抬头望去,云雾翻涌低垂,偶尔可见几缕银光闪烁,却又有闷雷传来,似乎这片天随时都可能崩裂。
称此处为人世与地狱边缘,或是某处不可知的秘境,反倒合适些。
若在徐平前世,这种没有信号之处,绝没人来。
营地中央,各队的筑基前辈正为弟子绘制“牵引之术”。
阵纹在灵力注入下缓缓旋转,蓝白色线条如丝线般缠绕在弟子手臂、额间,渐渐隐没于皮肤之下。
前往商谈的两位长老已返回,面目阴沉的风长老一副世外高人样子,直接没露面,
此时面色红润的许师祖站在一块石台上,一手拿着半空酒葫芦,一手比划着。
“听好了!这术能让你们在山域中感应到十里内的同门方位,方便彼此寻找和支援。相比其它宗门有效时间长一些,可达三个月,可这次通道会延长到六个月!”
他晃了晃酒壶,“所以一定要安排好时间,尽早返回。”
弟子们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问:“许长老,那若在山域中迷路了呢?”
“迷路?”许鸿山抿了一口酒,笑容却没多少笑意,“那就自求多福。失踪越久,回来可能性越低。即使回来,”
他手一指数百丈外那天堑间的宽大缝隙,“虽说那只是几十个入口之一,可也是附近最稳定的通道。时间久了,或无人在外布阵隔绝通道内的灵磁乱流和电光罡风,凭炼气期硬闯太难了。”
这话一知,现场约九成的炼气弟子不禁咂舌,暗暗记好时间。
这位许师祖微微皱眉,想着刚议的信息,便接着提醒,“此番进山域的宗门颇多,除了青丘国与咱们几家宗门,东边刹云国的魔修,西侧天衡国自诩为正道那些修士,甚至还有能穿过这些通道的散修,你们可能都会遇到。”
这时便有平日不怎么出宗门,又胆大些的弟子问道:“师祖,我们白鹤门是正派,还是邪派?”
许鸿山嘴一撇,冷笑一声:
“所谓正道,多讲究稳中求进,偏爱借‘除魔卫道’之名,做些自以为正义的事,说白了,假仁假义之辈不少。
魔道则求速成、以血炼魂、借阴毒之法求突破,出手往往狠辣一些,修得越深,越容易被心魔反噬,泯灭本性。”
他说到这里,语调一顿,目光扫过大都有些青涩的弟子,面上似是在叹息,又似在冷笑。
“可不论正派魔门,还是佛道儒魔妖等修仙流派,都走的是一条逆天改命之路,也讲究一条天地至理:弱肉强食!”
“修士与凡人一样争权夺利,只不过争的是长生、灵材、灵物、天地机缘。若真宝物难得,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也可能下死手,更别说遇到他宗或其他派别的修士!这才是修仙界的真相,远比你们以为的要残酷百倍!”
谁也没想到,这位许师祖没直接回答,反倒抛出这一套理论,
配上突然严肃的表情、盯得人心头发紧目光,几句话像锋刃一样,一句比一句锋利。
众弟子一下静若寒蝉,有的额头已渗出细汗,又仿佛一层迷雾被揭开,表情呈现出复杂之色。
许鸿山对着葫芦又喝了一大口,让眼前弟子稍消化一些,笑了笑,又补了一句。
“若遇上他宗修士,自行判断局面,能避则避,避不开,或许就要拼命。”
虽是笑,却寒得令人背脊发凉。
他却不得不如此,年轻弟子往往抱着修仙的美梦,越早悟懂这些话,越能活的久,大道也越长。
也不管弟子们表情的各种变化,许鸿山喝完最后一口,声音又恢复了洒脱。
“行了,只要不到第三环‘迷渊林原’,遇到他们的可能性极低。‘牵引之术’完了的先去熟悉周围环境。再过一阵,等青虚观和铸天宗的人到了,就正式进山。”
大部分弟子听了此话面色一松,可徐平相反,他只得朝走到面前,火辣艳丽的柳师叔发问:
“为何‘迷渊林原’就可能遇到他宗修士?”
柳嫣表情原本比往常严肃些,却见眼前呆子难得紧张,便红唇一勾,
“怕了?这次延长时间探索,主要便是为了探查林原中那可能存在的上古法阵,还有就是你坚持想去的几处筑基丹材所在,”
说到这,她声音稍低沉些,“再往后便是往深处探索。”
“弟子目标不改,只为筑基。”徐平此时不可能有退缩的想法,他甚至想问问对方究竟想探索什么,这样窥探机缘时,使可能“顺带”着一窥。
但周围人多耳杂,可以等进山域再问。
柳嫣暗暗点头,也不多说。
微微前倾,素白襦衫紧贴着不盈一握腰肢,手中符笔便要往手臂落下,可见这呆子仍是低头,
凤眼一转,嫣然一笑,“抬起头来,画在额头。”
……
片刻后,想着那如牡丹的香气和眉目如画的面孔,
徐平真有些脸红了,他怀疑师叔故意,只是没证据。
胡师兄、司空陌倒没注意这些,邀着他来左侧,打量起一排排青木桩撑起的苍松谷营地。
墨绿色的常服,肩头皆绣着松针纹。
明明天气阴冷,竟还有人赤臂在互相切磋,拳风阵阵,吆喝连连。
胡砚沉略皱眉:“苍松谷功法相对驳杂,但也最全面的,炼体是几宗中最擅长。”
他扫过人群,没伸手指,而是以眼神示意,“最右边那赤着上身便是他们的厉害人物孙岩,曾徒手击杀过一头一级上阶蛟蜥。”
徐平顺着望去,只见那名青年身形魁梧,裸露的上身肌肉像青石。
徐平少见炼体修士,便打量久一些,刚感觉对方炼体明显是配合炼体之法吐纳,自己则主要靠些兽肉外力。
那青年却转过头来,目光冷峻,神识明显不弱的样子。
三人都不想惹事,偏过头。
驾驭法器,沿着崖缘小道出营地朝右侧而去,空气中带着腐木味道,这时都撑开护盾,挡住如刀削的山风和灵气乱流。
往前来到一片地势渐低处,一眼就看到营地四周立着的一圈黑金傀儡,体型高大如人,胸口符纹闪烁,眼中红光一明一灭。
身后的弟子皆着黑袍,袖笼宽大。
这时营帐前列一名青年侧目望来,双眸冰冷。
司空陌低声补了一句,“金傀门的‘铁鸦子’,炼傀术天才,能同时驱使七八十具傀儡。上回在太荒山见识过一次,场面实在壮观。”
边说着向对方施了一礼,
青年似乎也认出司空陌,面色缓了一些,也远远回了一礼。
三人紧接着再往前方被淡青色灵罩包裹的营地而去,
徐平还未近前,便闻到了淡淡药草香气。
呆呆看着那帐篷错落间的丹炉、草架、灵炭,弟子们的青绿长衫、长裙
他生出一丝怅然,原本有极大可能,他不可能入得了宗门,
若是有可能,他也是入这玄木宗。
这回两人不介绍了,都知道一些故事,等着徐平开口,
而他目光微闪,心中有些惊讶。“她怎么在这?”
只见一抹绿色身影驾驭法器而来,眉眼灵动,鹅蛋脸上满是惊喜,
人未到,音已至,
“徐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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