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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贤二十五年正月六号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奉天殿的铜环就被小太监轻轻叩响,檐角残留的雪粒在晨光里闪着碎光。朱文坡穿着簇新的太子蟒袍——昨夜刚改的形制,领口绣着半幅金龙,却还没来得及换帝王龙袍,手里攥着四道明黄圣旨,指腹蹭着诏书上未干的朱砂,掌心微微出汗。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朱允烙,老人穿着月白常服,由李公公扶着,脸色还是苍白,却比昨日早朝时精神些,只是走两步就忍不住咳,帕子捂在嘴上,拿开时淡红的印子又深了点。

“父皇,慢些走。”朱文坡赶紧放慢脚步,伸手扶过父亲的胳膊,指尖触到老人嶙峋的骨节,心里一酸——昨夜父亲在长乐宫咳到后半夜,今早却硬撑着要来,说“立储、封后是大事,朕得看着”。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早就候着了,于谦站在最前,夏原吉、朱文堂、吴中等人紧随其后,一个个眼神里满是期待。见父子俩进来,众人刚要躬身行礼,就被朱文坡抬手拦住:“免礼,今日有四道旨意要宣,先听旨。”

他展开第一道圣旨,宣纸上的字是他昨夜亲笔写的,笔锋还带着点生涩,却比平日多了几分郑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父皇朱允烙圣恩,嗣登大位。父皇在位二十有五年,仁政布于四海,圣德昭于天下,今朕尊父皇为太上皇帝,居南京养心殿,岁禄按原额全支,四时供奉不减;皇后江氏,贤德淑慎,辅佐父皇二十余载,惠泽后宫,恩及百姓,今加尊为仁慈安善恩太后,入享太庙,四时祭祀,永载宗谱。钦此。乐贤二十五年正月六日御笔”

朱文坡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刚开始还有点发颤,念到“江氏贤德淑慎”时,眼角扫过殿角江婉荣的画像——是昨日刚挂的,穿着当年封后的翟衣,眉眼还带着笑,声音不自觉软了些。

百官们齐齐跪下,高声喊道:“臣等遵旨!太上皇帝万岁!仁慈安善恩太后千秋!”

朱允烙靠在旁边的梨花椅上,听着“太上皇帝”三个字,忽然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却又忍不住咳:“好,好……婉荣要是听见,定该高兴了。”他看向朱文坡,眼神里满是欣慰,“接着宣吧。”

朱文坡应了声,又展开第二道圣旨,却没立刻念,而是扶着朱允烙往文华殿走——这道立太子的诏,父亲说要亲自颁。文华殿离奉天殿不远,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刚到门口,就看见李媛领着朱遵锐跪在雪地里。李媛穿着件淡紫色宫装,领口绣着朵小小的玉兰花,是江婉荣当年亲手教她绣的;朱遵锐穿着件小蟒袍,领口的盘扣还没系好,小拳头攥着块青玉如意,是朱允烙昨日送他的,小脸冻得通红,却还是努力挺直小小的身板。

“父皇,您慢点。”朱文坡扶着朱允烙站定,李媛和朱遵锐赶紧磕头:“臣妾参见陛下,参见太上皇。”

朱允烙摆了摆手,李公公赶紧递上第二道圣旨——这道是朱允烙亲笔写的,字歪歪扭扭的,有些地方还洇着淡红的血痕,是昨夜咳血时滴上去的。“遵锐,过来。”老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朱遵锐怯生生地走过去,小手被朱允烙握住——太上皇的手很凉,却很稳。朱允烙展开圣旨,用尽力气念道:“奉天承运,太上皇诏曰:朕嫡孙朱遵锐,乃帝朱文坡嫡长子,性资聪慧,器宇不凡,自幼承仁善之教,笃守孝悌之道。今新帝嗣位,国本当固,朕遵祖制‘立嫡立长’之训,册立朱遵锐为皇太子,即日入驻文华殿东宫,择吉日开蒙,命于谦、夏原吉为太子太傅、少傅,教其读书骑射,明辨忠奸,通晓民生。凡内外臣工,皆当尽心辅佐,共保大明国本永固。钦此。乐贤二十五年正月六日御笔”

念到“立嫡立长”时,朱允烙的声音突然提了点,眼神扫过百官,带着股当年处理朝政的狠劲。朱遵锐虽然听不懂太多,却知道是好事,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对着朱允烙磕了个响头:“孙儿谢皇祖父!孙儿一定好好读书!”

李媛也跟着磕头,声音带着哽咽:“臣妾谢太上皇恩典!谢陛下恩典!”她抬头时,眼圈红得像浸了雪水,看见朱允烙苍白的脸,又赶紧低下头——昨夜她还在担心自己出身不高,怕委屈了遵锐,如今有太上皇帝亲颁的诏,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朱允烙摸了摸朱遵锐的头,小孙子的头发软软的,像极了朱文坡小时候。“好好学,将来要护着你爹,护着大明。”他声音软下来,又咳了两声,“李媛,遵锐就交给你了,别让他养在深宫里,多带他去看看百姓的田埂。”

李媛重重点头:“臣妾遵旨!臣妾一定教遵锐做个懂百姓的太子!”

朱文坡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又展开第三道圣旨——册立皇后的诏,字是于谦帮他润色的,更显庄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妃李氏,名媛,性温良,行淑慎,事朕十载,恭谨孝顺。昔年朕在南京,媛氏伴朕左右,替朕分忧,为朕挡谤;今朕嗣位,以李氏贤德,堪承中宫之任,册立为皇后,入主安宁宫,掌凤印,统摄后宫。凡后宫妃嫔,皆当遵皇后之训,和睦相处,共辅朕躬,以安社稷。钦此。乐贤二十五年正月六日御笔”

李媛听到“册立为皇后”时,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雪地里,洇出小小的湿痕。她再次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坚定:“臣妾谢陛下恩典!臣妾定当恪守本分,掌好凤印,统摄后宫,不让陛下分心!”

朱文坡走过去,伸手把她扶起来,又抱起朱遵锐,小团子在怀里蹭了蹭,小声喊“父皇”。他看着李媛,又看看父亲,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有妻子帮他打理后宫,有父亲帮他定下心,有儿子承继国本,这江山好像没那么重了。

朱允烙靠在李公公身上,看着眼前的一幕,露出点笑:“好,都妥了。最后道旨,宣吧。”

朱文坡抱着朱遵锐,展开第四道圣旨,声音突然沉了些,带着新帝的威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岁士绅抗税,乃因朝政未顺,先帝心忧太后崩逝,理政偶有失当,非士绅本心之恶。今朕嗣位,推恩天下,特赦所有抗税士绅,既往不咎,凡已缴之税免追补,未缴者限半月内报户部核销;然新朝既立,法度当严,若有仍不配合户部、纪律司核查商户、缴纳赋税者,无论官绅,一律从严处理,以正国法,以安民生。钦此。乐贤二十五年正月六日御笔”

这话一出,殿外候着的几个江南士绅代表——昨日刚被于谦请进宫的,赶紧跪进来磕头:“臣等谢陛下隆恩!臣等定当配合户部核查,绝不敢再违国法!”

朱文堂站在武将列里,忍不住咧嘴笑:“早该这样!既给了活路,又立了规矩,大哥这招够硬!”旁边的朱文尘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却被朱允烙看在眼里,老人笑着点头:“文堂说得对,仁政不是纵容,威严不是苛待,烙儿这道旨,合民心。”

朱文坡放下朱遵锐,看着百官们脸上的神情,又看向父亲,心里松了口气——这四道旨,有尊亲的仁,有立储的稳,有封后的信,有赦罪的严,总算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了。

李公公赶紧递上热茶,朱允烙喝了一口,咳嗽好了些,看着朱文坡:“烙儿,接下来该处理北境的事了吧?文堂在山海关等着呢。”

朱文坡点头:“儿臣已经让兵部拟了军饷调拨的折子,明日早朝就议,定不让二弟等急了。”

“好,”朱允烙靠在椅上,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像风,“朕累了,想回长乐宫歇会儿,看看婉荣的画像。”

朱文坡赶紧扶着他:“儿臣送父皇回去。”李媛也抱着朱遵锐跟上,百官们齐齐躬身:“臣等恭送太上皇!恭送陛下!”

阳光从文华殿的窗棂照进来,落在父子俩的身上,落在李媛和朱遵锐的身上,也落在那四道明黄的圣旨上。雪还没化尽,却透着股暖意,像是江婉荣在天上看着,笑着说“陛下,坡儿长大了,大明会好的”。

回到长乐宫,朱文坡扶父亲躺在软榻上,李媛端来刚炖好的莲子羹——按朱允烙的意思,放了颗蜜枣,是朱文坡小时候爱吃的。朱允烙喝了两口,看着殿内的画像,轻声说:“婉荣,烙儿立了遵锐做太子,封了李媛做皇后,还赦了那些抗税的,他比朕当年稳,你放心吧。”

朱文坡坐在旁边,握着父亲的手,看着画像,忽然觉得眼眶一热:“父皇,等北境的事理顺了,儿臣陪您去南京,看看母亲的坟。”

朱允烙笑着点头,眼角的皱纹里还带着泪:“好,等你忙完,咱们就去南京,陪婉荣看梅花。”

乐贤二十五年正月十二日的清晨,天还没亮透,皇城根下的积雪就被宫人们扫出了条笔直的道,青石板上撒了草木灰,防着打滑。礼部尚书杨浦穿着件厚棉袍,手里攥着本翻得卷边的《大明祀典》,在天坛外的廊下踱来踱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祭品得按太祖爷定的来,三羊三豕,五谷得用新收的;礼器要擦得锃亮,玉琮、玉璧可别拿错了;还有乐工,编钟得调准音,别像去年那样跑调……”

他正嘱咐着,就听见远处传来銮驾的铜铃声,赶紧整了整袍角,领着礼部的官员们跪迎。朱文坡扶着朱允烙坐在暖轿里,轿帘掀开时,能看见老人裹着件黑狐皮披风,脸色比前几日更白,手里还攥着块江婉荣生前绣的暖手帕——帕子上的梅花都磨得快看不见了,却被他紧紧攥着,像是能攥出点暖意。

“杨尚书,都安排妥当了?”朱文坡先下轿,伸手扶父亲,朱允烙刚落地,就忍不住咳了两声,帕子捂在嘴上,拿开时淡红的印子又深了点。

杨浦赶紧躬身:“回陛下、太上皇,都妥当了!天坛的祭台擦了三遍,祭品也按《皇明祖训》备齐,乐工、礼官都候着了。”他偷瞄了眼朱允烙,见老人扶着朱文坡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心里捏了把汗——这四天祭扫,一天一个坛,太上皇的身子怕是扛不住。

朱允烙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跟着朱文坡往祭台走。天坛的祭台高九尺,共三层,台阶上也撒了草木灰,可朱允烙走得还是慢,每上一级都要顿一顿,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咳嗽也没停过。李公公赶紧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个铜手炉,想递过去,却被朱允烙摆手拒绝:“不用,祭天得庄重,别失了规矩。”

到了祭台顶端,朱文坡扶父亲站在正中央,自己站在旁边。礼官唱喏声起,编钟的声音“咚”地响起来,震得人耳朵发颤。朱允烙望着头顶的苍天,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跟太祖爷说话,可没说两句,就又咳起来,身子晃了晃,朱文坡赶紧扶住他:“父皇,要不歇会儿?”

“不行。”朱允烙喘着气,声音哑得厉害,“这是你皇祖父定的规矩,也是朕跟你爷爷当年走过的流程,不能断。”他深吸一口气,接过礼官递来的酒爵,手抖得厉害,酒都洒出来了些,却还是稳稳地洒在祭台上,“太祖高皇帝、世祖高皇帝在上,儿臣允烙,携孙儿文坡,来给您祭天了……大明如今安稳,文坡也长大了,您放心……”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帕子上的血痕越来越明显。于谦站在百官最前,看得眼圈都红了,却不敢上前——祭天是大事,规矩不能乱。夏原吉悄悄拉了拉杨浦的袖子,小声说:“杨尚书,明日地坛的祭礼,能不能简化点?太上皇这身子……”

杨浦皱着眉,摇了摇头:“不行啊,《皇明祖训》写得明明白白,祭地坛得行三跪九叩礼,少一步都不行。”

好不容易祭完天,朱允烙被朱文坡扶下祭台时,腿都在发颤,坐进暖轿里,才靠在软垫上喘了口气,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汗浸湿了。“烙儿,”他闭着眼睛,声音轻得像风,“明日地坛,你替朕多磕几个头,朕……怕是跪不下去了。”

朱文坡赶紧点头:“儿臣知道,儿臣替父皇磕,您歇着就好。”

第二天正月十三,地坛的风比天坛还大,刮在脸上像刀子。朱允烙裹着披风,还是觉得冷,刚到地坛门口,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杨浦早就候着了,见他们来,赶紧递上件厚毡毯:“太上皇,祭台下风大,您垫着这个,能暖和点。”

朱允烙接过,却没垫,只是让李公公拿着:“祭地也得庄重,别搞这些虚的。”他跟着朱文坡往祭台走,地坛的祭台比天坛矮些,可他走得更吃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咳嗽也更频繁了,有时候咳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到了祭台,礼官唱喏“行三跪九叩礼”,朱文坡赶紧扶着父亲,想替他跪,却被朱允烙拦住:“朕自己来,太祖高皇帝看着呢。”他颤巍巍地跪下,膝盖磕在冰冷的石台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坚持着磕了三个头,刚要磕第四个,就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父皇!”朱文坡赶紧扶住他,于谦也忍不住跑上来,伸手探了探朱允烙的脉搏,脸色一变:“陛下,太上皇脉息弱,得赶紧回宫!”

朱允烙却摇了摇头,喘着气说:“别慌……还有六个头没磕完……”他挣扎着还想跪,却被朱文坡死死按住:“父皇!儿臣替您磕!您要是倒下了,太祖高皇帝和世祖高皇帝也不会安心的!”

说着,朱文坡“咚”地跪在地上,替父亲磕完了剩下的六个头,每一个都磕得又响又重,额头都红了。朱允烙看着儿子的背影,眼圈红了,却没再坚持,只是靠在李公公身上,小声说:“好……好儿子……”

祭完地坛,朱允烙回到宫里,就发起了低烧,李公公赶紧请太医来,开了副退烧药,喝了才稍微好些。朱文坡守在床边,看着父亲苍白的脸,心里又疼又急:“父皇,后两日的日坛、月坛,咱们别去了吧?儿臣一个人去就行,太祖爷会理解的。”

朱允烙却摇头,抓着儿子的手:“不行……这是规矩……也是你爷爷当年跟朕说的,‘祭扫是认祖,认祖才能守好江山’……朕得去……”

第三天正月十四,日坛的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朱允烙的精神也比前两日好些,能自己走几步了。日坛的祭台在东边,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祭礼也比天坛、地坛简单些,不用行三跪九叩礼,只需站着祭拜就行。

朱允烙扶着朱文坡的手,站在祭台上,望着东边的太阳,嘴角露出点笑:“你看……太阳多好……当年你爷爷带朕来祭日坛,也是这样的好天气……他还说,‘太阳代表希望,大明的希望,就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

朱文坡也跟着笑,伸手替父亲拢了拢披风:“父皇,您要是累了,咱们就坐会儿。”

“不用,”朱允烙摇了摇头,接过礼官递来的祭文,轻声念起来,声音虽然哑,却很清晰,“太祖高皇帝、世祖高皇帝在上,儿臣允烙,携孙儿文坡,祭日于此……愿大明如日中天,百姓安居乐业,江山永固……”

念完祭文,朱允烙没再多待,坐着暖轿回了宫。路上,他靠在软垫上,小声对李公公说:“明日月坛,得早点去,天黑得快,别让坡儿担心。”

第四天正月十五,月坛的祭礼在傍晚。朱允烙下午就开始准备,穿了件更厚的披风,还喝了碗姜汤,可到了月坛,还是觉得冷。月坛的祭台在西边,朝着月亮升起的方向,祭台上摆着月饼、瓜果,都是按《皇明祖训》备的。

朱允烙扶着朱文坡的手,慢慢走上祭台,刚站定,就看见月亮从西边升起来,圆圆的,像个银盘子。他望着月亮,忽然想起江婉荣,小声说:“婉荣……今日十五,月亮真圆……你要是在,肯定会跟朕一起看月亮……”

说着,又开始咳嗽,这次咳得比前几日都厉害,帕子上的血痕越来越深,身子也晃得更厉害。朱文坡赶紧扶住他,眼里的泪都快掉下来了:“父皇!咱们回去!祭礼已经完了,咱们回去!”

朱允烙却没动,只是摇了摇头,伸手接过礼官递来的瓜果,放在祭台上,声音轻得像耳语:“太祖高皇帝.....世祖高皇帝.......孙儿把四天的祭礼都走完了……没给您丢脸……也没给我父皇丢脸……”

说完,他再也撑不住,靠在朱文坡怀里,昏了过去。

“父皇!”朱文坡大喊一声,于谦、夏原吉、杨浦赶紧跑上来,七手八脚地把朱允烙抬进暖轿,李公公拿着披风,跟着轿子往宫里跑,百官们也乱作一团,跟着往宫里赶。

暖轿里,朱文坡抱着父亲,感觉父亲的身体轻得像片叶子,心里又疼又悔——早知道父亲这么累,说什么也不让他来这四天的祭礼了。李公公在旁边抹着眼泪,小声说:“陛下,太上皇就是太犟了,他总说‘不能坏了规矩’,可他这身子……”

回到长乐宫,太医早就候着了,赶紧给朱允烙诊脉、喂药。朱文坡守在床边,看着父亲紧闭的眼睛,手里攥着父亲掉在轿里的暖手帕——帕子上的梅花虽然磨淡了,却还留着父亲的温度,也留着江婉荣的念想。

过了半个时辰,朱允烙才慢慢醒过来,看见朱文坡守在床边,笑了笑:“烙儿……别担心……朕没事……四天的祭礼……走完了……没给太祖高皇帝和我父皇世祖丢脸……”

朱文坡赶紧点头,眼泪掉在父亲的手背上:“父皇,您没事就好!以后再也不这么累了,儿臣一定好好孝顺您,让您安安稳稳的!”

朱允烙摇了摇头,抓着儿子的手:“傻孩子……这是规矩……也是责任……你以后当了皇帝,也得按《皇明祖训》来……不能忘本……”

窗外的月亮更圆了,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朱允烙的脸上,也落在朱文坡的身上。李公公端来刚炖好的莲子羹,朱文坡喂父亲喝了两口,朱允烙靠在枕头上,慢慢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像风:“婉荣……祭礼走完了……朕能歇会儿了……”

朱文坡坐在床边,握着父亲的手,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管什么规矩,都不能让父皇这么累了。他要守好这江山,也要守好父皇,不让父皇再受一点委屈,也不让九泉之下的母亲担心。

百官们都候在长乐宫外面,于谦走过来,小声对朱文坡说:“陛下,太上皇没事就好。这四天的祭礼,虽累,却也让天下人知道,咱们大明没忘本,没忘太祖高皇帝的训示。”

朱文坡点了点头,看向外面的百官,又看向床上的父皇,心里忽然踏实了——有父皇的坚持,有百官的辅佐,有太祖、世祖爷的庇佑,这大明的江山,一定能安稳下去,这“安镇”的年号,也一定能名副其实。

夜越来越深,长乐宫的灯还亮着,映着父子俩的身影,也映着那方磨淡了梅花的暖手帕。这四天的祭扫,虽然累坏了朱允烙,却也让朱文坡更明白了“传承”两个字的分量——不仅是江山的传承,更是规矩的传承,是对太祖爷、世祖爷的敬畏与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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