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李典没有出现之前，于禁有绝对的自信可以撤出此地。
可看到李典那惨兮兮的样子，身边不过区区千人，他就知道，走不了了。起码，他的兵是走不了了。
但于禁并没有灰心丧气，反而振作精神，大喝一声，“中军，随我杀！冲出去！喝酒吃肉！”
“杀！！”
曹军的气势猛地攀升一个层次，蜂拥着冲着他们进来的路杀了出去。
但于禁并没有注意到，本应已经被一刀砍了的文聘，不知所踪了。
前方已是厮杀成了一片，根本难分敌我。
清澈见地的溪水被混战打的变了颜色，已成为了一条血色溪流。
荆州军目标明确，悬崖两侧居高临下的弓箭手，针对中间曹军。
大股忠义军宛若群狼一般死死要在曹军的后面，而原本从后追击而来的三千忠义军，且战且退。
这就像是给曹军留下的一道生门。
引着他们舍弃拼命抵抗，不断向外冲。
就算主将想拼死一战，可看见了希望的将士们不会这么想。
冲！
冲出去，他们才会有一线生机。
被荆州军这么一搞，于禁靠着个人魅力强行提升起来的士气，瞬间一泻千里。
原本还有些杀气的曹军，转眼间就好像变成一群惊慌失措的羊。
于禁看着这样的一幕，除了内心长叹之外，也没有办法了。
战局一旦开始溃败，就会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打吧，能杀出去多少算多少。
于禁只能无奈的这般想。
……
中午。
艳阳高照，强烈的暖意普照天地。
司马徽亲自率军正在打扫战场。
他的身边只带了不到千人的伤兵。
文聘与黄忠的两支大军，都杀出去了。
趁着早上诱敌深入的大胜之势，司马徽果断下令掩杀，直扑紧随其后的曹军大军。
战果竟是出乎意料的好，一击而溃。
这把司马徽给搞得，当时都有点蒙圈，顺利的让他有一种错觉。
太快了，一鼓作气之下，曹操十万大军，竟然就这么被自己两万多人杀的溃散了。
这也让司马徽相信了一句话，战场的局势还真是瞬息万变。
纯粹用兵力的多寡去考量战争的结果，是不理智的。
一名名将士的尸体，被用车拉出了绿林山，在山外的空地上集体焚化。
绿林山这么风景秀丽的一处地方，经历了一场战火也便罢了。
司马徽不想过分的污染环境，引发一些疫病。
不管是荆州军还是曹军，司马徽都一视同仁。
只不过曹军的骨灰就地掩埋，而荆州军的骨灰，则悉数带回去。
荆州军的将士都有身份铁牌，其实知道死的这名将士是谁。
可曹军……
就算他们也有身份牌，司马徽也没能力一一送回去。
送给曹操，估计他也不想要。
除非故意恶心一下曹操，这倒是可以。
但没有那个必要。
这一战，大家打的都挺悲伤的。
从袭营到绿林山之战，截止此刻，荆州军减员近四成。
阵亡六千余人，重伤两千余。
原本四舍五入整整四万的兵力，在这一战之后，只剩两万出头。
文聘那支整编之后，也当的上是精锐的部曲，几乎被打没了。
现在将士们想休息，司马徽也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傍晚的时候，文聘与法正先一步回来了。
这位眉毛重，胡子也浓密的大将，回来的时候，手中还拎着一只兔腿在啃。故意接了饿了四天，文聘的眼睛到现在都还是绿的。
本来司马徽没打算让文聘在今天出战，但文聘非要坚持。
逃出来后，随手拎了一小布袋的炒饼，往腰间一挂，就带着军队上了，一边打仗一边吃。
司马徽自来到这个时代后，就没有碰见过真正让他佩服的事情。
但今天文聘的行为，把他镇住了。
一边打仗，一边吃饭，亘古未见。
“主公，杀敌三千余，俘虏一万一。”文聘三两口啃完兔腿，冲司马徽见礼喊道。
司马徽有些好笑的说道：“先好好吃顿饭，其余事情过后再说。”
“喏！”文聘嘿嘿乐了，“回军的路上顺手搞了些许野味，今天将士们倒是可以开开荤。”
文聘下去后。
司马徽转首看向了法正，“曹军逃往何处了？”
“先前的曹军中军大营。那座营寨竖有高墙，突然袭击尚可一战，但直接攻击，很难攻破。我便劝阻文聘将军撤军了，我军连战数场，将士们已是疲惫不堪，不宜再攻击曹军大营。”法正说道。
“你做的对，我猜测曹操应该会去那里，还真让我给猜对了，倒是不容易。”司马徽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如果黄忠那边也算顺利，此战，我军大捷！”
法正露出了会心的笑意，但眼底深处，却有些黯然。
仗，是打赢了！
可他的计策，却成了鸡肋，几乎没有起上丝毫的作用。
这对于一向对自己期望不低的法正而言，打击不小。
善于察言观色的司马徽，自然能看得出来，也能猜出来。
但这个事情，只能靠法正自己走出来。
别人劝，是没有用的。
在这个群星璀璨的时代，不管谁遇见荀攸、贾诩、程昱这三人组合，都得慌。
这三个老狐狸太强了。
若是偶尔能胜他们一场，那都算是大胜。
“准备一下，班师襄阳吧。这荒郊野外，呆一呆也差不多了，免得再落入那三个老狐狸的奸计。”司马徽说道。
说真的，他现在还真有些不太放心。
大胜一场，军心难免浮躁。
这是最容易犯错的时候，也是最能被敌人趁机攻破的时机。
尤其是贾诩和程昱这二人，专不走寻常路。
也许会选择今夜袭营。
这真的很难说。
保险起见，还是悄悄的赶紧溜。
小胜一场，如今已是大赚。
“主公可是有所担忧？”法正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不觉得曹军会在这两日有什么行动。
毕竟，经历了这一战，曹军元气伤的不轻。
十万大军如今能剩下的，恐怕也就四五万左右了。
被杀被俘的是一部分，跑掉的恐怕得有一两万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贸然出击，不是什么理智的行为。
“担忧是肯定的，我们面对的不是寻常人，千万不要小觑了那三个老狐狸。”司马徽语重心长的说道。
自古文人相轻，谋士卷起来就更恐怖。
月旦评天下疯传，可法正显然对荀攸三人组并没有高看一眼。
但司马徽带着历史之眼，看的比法正要清楚不少。
郭嘉死后，荀攸成功补位，被称为曹操的谋主，这就是实力的说明。
钟繇罗列了荀攸十二奇计，更是最直接的证明。
而贾诩被唤做毒士，脑门上贴着算无遗策的标签。
就这样的几个家伙，那个能轻视的了？
轻视他们，那就是绝对的给自己招不痛快，甚至于找死。
司马徽觉得自己还是谨慎稳妥一点的比较好。
法正看了一眼司马徽，虽然心中略有不甘，但也没有再反驳，确实他的计谋失败了，两度被看穿，若不是还有后手，遭逢大败的就会是他们。
他无话可说。
“主公打算何时撤军？”法正问道。
“今晚！”司马徽郑重说道，“曹军不趁机偷袭那就最好，若是偷袭，那就给他们稍微留点小惊喜。封山，挖陷阱，能坑死几个是几个。”
“喏！”法正领命。
这个事，法正其实不太赞成。但做了，他也不反对。
他还真不相信曹军会选择今夜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