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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礼物,这般贵重,某实在是……”

陈洛的目光,早已被这杆名为“破风”的凶悍长枪牢牢攫住。

当老卒递过来的瞬间,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伸出,五指张开,稳稳地握住了枪杆中段缠绕铜丝的位置。

入手!

一股沉甸甸、冰冷、坚实无比的力量感,如同被压抑了千年的火山熔岩,瞬间从掌心汹涌冲入!

“都尉无需多言!玄德公自有他的安排,都尉收下便是!”

这股力量感顺着臂膀的筋肉骨骼,如同奔腾的铁流,轰然贯注全身!

“好!那就让我试试手!”

这分量感,与他惯用的那柄以锋锐凌厉、迅疾如风著称的环首龙雀刀截然不同!

龙雀刀是轻灵的雷霆,是致命的寒光;而这杆“破风”,则是磅礴的山岳,是稳固的根基!

几乎是本能地,陈洛手腕一抖,粗壮的橡木枪杆在空中划过一个短促而有力的弧线。

“呵啊!”

呜——!

枪尖撕裂空气,发出一种低沉、浑厚、充满力量的破风声,绝非寻常兵刃的尖锐呼啸,更像是猛兽压抑的低吼!

枪尾那枚沉重的铁环随之剧烈一颤,发出“嗡”的一声沉闷颤音,仿佛沉睡的凶魂被瞬间唤醒!

“嘿!”

重心流转,圆融如意!

枪身仿佛是他手臂的延伸,一种血脉相连般的契合感油然而生。

他清晰地感觉到,这冰冷的凶器内部,似乎蕴藏着一股狂暴的力量,正与他体内蛰伏的、渴望酣畅淋漓搏杀的野性力量隐隐呼应,跃跃欲试!

“不错!宝物赠英雄!”

老卒看着陈洛眼中瞬间爆发的、如同划过夜空的璀璨流星般一闪而逝的异彩,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深刻的皱纹如同解冻的冰河,缓缓舒展开来。

他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

“对了,”

老卒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传递机密的郑重,

“玄德公特意吩咐老头子,务必当面转告都尉您一句话。”

他清了清那如同破风箱般的嗓子,努力模仿着刘备那特有的温和、宽厚却又蕴含着深沉力量与期许的语调,一字一句地道:

“‘你说你不是草鞋,那总得有杆枪。’”

“草鞋……”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落在陈洛耳中,却无异于一道撕裂夜空的惊雷!

一股滚烫到近乎灼痛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勉力维持的表面沉静!

神亭岭!尸横遍野,血染残阳!冰冷的雨水混合着血水,冲刷着他几乎失去知觉的脸颊。

濒死之际,意识模糊的边缘,那顶带着体温、带着泥土和汗水混杂气息的旧草帽,被一双坚定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稳稳地覆盖在他冰凉的额头上……

那股微弱却足以支撑他活下去的暖意,仿佛至今仍残留在皮肤上!

“我,明白了。”

雪夜里的篝火旁,刘备平静地脱下破损的旧靴,露出那双布满冻疮、红肿开裂的双脚,却只是淡然一笑,将仅有的、裹着毛毡的草鞋递给更需要的人……

还有那沉重如山、压在他心头的话语——“我之失国,终有复日!”那不仅是期许,更是重如千斤的托付!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感,所有积淀的忠诚、感激、责任与沉甸甸的承诺,如同被这句话瞬间点燃的火山,在他胸腔内猛烈地爆发、奔涌、咆哮!

热流直冲头顶,撞得他眼前金星乱冒。

“某,多谢主公恩德!”

他紧紧攥着这杆沉甸甸的“破风”枪,指节因极度的用力而根根凸起,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轻响,呈现出一种死死扣住、绝不松手的惨白。

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仿佛有千钧重物死死堵在那里,有万千的呐喊、沸腾的热血、矢志不移的誓言在胸腔内疯狂冲撞、激荡!

他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声音不像出自他的喉咙,更像是从灵魂深处、从骨髓血肉中挤压出来的铿锵之音。

带着金属般的重量与磐石般不可动摇的意志,在死寂的军帐中沉沉落下,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也砸在老卒的心头:

“此身既归此门,自不负斯人!”

老卒浑浊的眼珠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一层薄薄的水光瞬间弥漫开来,随即被他用力眨去。

那深壑般的皱纹里,闪过一丝由衷的、饱含沧桑的欣慰光芒。

他没有再说什么安慰或鼓励的话,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

他只是默默地、极其郑重地对着陈洛,右拳紧握,重重地敲击在自己的左胸心口位置——一个属于军中老卒、最朴实无华却又最是庄重的军礼。

“都尉,再见!”

然后,他那佝偻的身影,如同一道完成了使命、即将融入夜色的幽影,悄无声息地后退几步,掀开帐帘,没有带起一丝风,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便彻底消失在门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帐内,只留下那杆黝黑的长枪,案上的舆图,摇曳的孤灯,以及胸膛仍在剧烈起伏、紧握长枪久久没有松开的陈洛。

“咳咳,这人有意思,真有意思。”

老卒看了看袖中藏的信,末尾只有两字。

“水镜。”

……

子时已过,万籁俱寂。

小沛古老的西门,在黑暗中发出极轻微、如同朽木呻吟般的“吱呀”声,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一道仅容数人并肩通过的缝隙。

城门闸槽里沉积多年的灰尘被搅动,无声地飘散开来。

那缝隙幽暗深邃,如同蛰伏巨兽缓缓张开的一道细小口子。

“静!”

没有激昂的号角撕裂夜空,没有撼动大地的战鼓擂响冲锋,甚至连一丝用于照明的火光都未曾点燃——所有能发出声响和光亮的物件,都被严令禁止。

一支沉默到令人窒息的军队,如同从地狱深渊最幽暗的裂缝中无声溢出的暗流,又如同贴地疾行的鬼魅洪流,从城门那道狭窄的缝隙中,有条不紊、迅捷无比地滑出。

当先一人,正是陈洛!

他褪去了白日略显沉重的铠甲,换上了一身更为贴体、便于行动的玄色铁札甲,甲片如鳞,在稀薄的星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微光。

外罩一件深青色的短披风,正是青羽军的标志——青羽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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