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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纯净、炽热,带着涤荡一切黑暗的圣洁与不容置疑的威严。它穿透了位面壁垒的阻隔,将一种久违的、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重新带回了这片沉寂已久的神国。

“天使的荣光……再一次点亮。”生命女神,神祇们尊称为“小绿”的存在,轻声低语,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新生嫩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与欣慰。“第一任天使之神,当年凭借一己之力,将光明与审判的信念播撒诸界,可以说是龙神之乱后,最接近神王境界的存在。没想到,在她陨落无数载后,她的传承者竟能将她昔日的辉煌,重现到如此地步。”

她身侧,暗紫色的神力如不稳定的雷云般缓缓流转、凝聚,毁灭之神的身影从中显现。他面容刚毅,眼神中蕴含着万物终焉的寂灭之意,此刻却同样凝视着那道圣光,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音节:

“嗯!”

这已是这位执掌毁灭权柄的神王,所能表达出的最高程度的赞赏。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道,声音低沉而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她当年,已触摸到审判规则的门槛。那是凌驾于普通法则之上,直指秩序本源的伟力。若无意外,她本应成为继修罗之后,神界第五位执法神,执掌审判天平。”

“是呵……”生命女神的叹息悠长,这声叹息里,裹挟着对往昔峥嵘的追忆与对命运无常的怅惘。“自龙神以一己之私,几乎将神界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后,神界核心受损,法则壁垒变得异常坚固,同时也变得脆弱。我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迎来新的神王了。眼看她只差最后一步,便能推开那扇通往至高的大门,却在最终的神劫中……唉。”

那场惊天动地的神劫,至今仍在一些古老神祇的记忆中留有烙印。炽天使的羽翼在足以撕裂星辰的雷火中燃烧,圣剑折断,最终连同她那未竟的梦想与强大的神位,一同陨落在时空的乱流里。她的失败,不仅仅是她个人的悲剧,更是整个神界迈向更高层次的一次重大挫折,一个时代的遗憾。

生命女神似乎想驱散这沉重的氛围,将话题引向当下:“如此看来,那个继承了海神与修罗神位的唐三,确实不凡。他能引动天使之神的传承重现并达到如此高度,或许……他真的可以成为磨砺我们小七的一块绝佳‘磨刀石’。”

提到爱女小七(即唐舞桐在下界的化身),她眼中闪过一丝属于母亲的温柔与期待。神王之子,注定不凡,但也需要足够的风雨来淬炼其锋芒。意念微动,她那浩瀚如星海的生命神力便已无声无息地铺陈开去,如同最精细的蛛网,渗透向神界乃至其管辖下界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捕捉那一丝属于唐三的独特气息。

然而,片刻之后,她微微蹙起了秀眉。神力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虚无。仿佛唐三这个人,连同他身上的双神位气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从当前的时间线与空间坐标上抹去了。这种情况,即便是以她神王之能,也感到些许棘手与不解。

“小绿,不必白费力气了。”毁灭之神开口道,他周身流转的毁灭意念,对于各种形式的“隐匿”与“抹除”有着天生的敏锐。“那唐三,此刻大概率已被修罗和海神他们,亲自带去了斗罗大陆。”

提到修罗神与海神波塞冬,毁灭之神的语气虽然依旧平淡,但那股隐而不发的对峙意味,却如同暗流涌动。他与修罗神在神界发展理念上的分歧,早已是神界高层公开的秘密。但正所谓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对手,对于修罗神的手段与行事风格,毁灭之神自认比性格温和包容的生命女神看得更为透彻。

“他们……果然还是选择了那条路。”生命女神收回探查的神力,脸上掠过一抹清晰的厌恶之色。这段时间,通过种种迹象与法则的细微变动,她早已隐约猜到了以修罗神为首的一部分古老神祇的计划。

修复神界。

这个目标本身无可指摘。龙神之乱给神界核心带来的创伤从未真正痊愈,它限制了神界的成长,使得“神星”之境——那个能容纳更多神祇、甚至诞生至高神王的传说境界——变得遥不可及。无论是为了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强大的外敌,还是为了神界本身的延续与升华,修复核心都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分歧在于“方法”。

修罗神一派所选择的路径,在生命女神看来,充满了冷酷的计算与对生命的漠视。他们试图通过引导下界(尤其是作为神祇摇篮的斗罗大陆)的气运之子,如唐三,去完成某种足以搅动位面本源的“壮举”,借此产生的庞大能量波动来震荡、修补神界核心。这个过程,必然伴随着下界秩序的剧烈动荡,位面战争的爆发,以及……无数凡人、魂师,乃至那些本有希望晋升神界的天才们的非正常死亡。

在执掌生命创造与繁衍权柄的生命女神眼中,每一个非自然陨落的智慧生命,尤其是那些拥有无限潜力的灵魂,都是神界不可估量的损失,是对“生命”这一伟大法则的亵渎。

“小绿,”毁灭之神注意到伴侣情绪的低落,他那毁灭的意志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温和,“此事,并无绝对的对错之分,仅仅在于我们看待问题与权衡利弊的立场不同。”

他向前一步,与生命女神并肩而立,望向下方那片广袤而生机勃勃的神界土地,以及更远处,如同繁星般点缀在虚空中的无数下位面。

“我所主张的,是扩张神界疆域,以更磅礴的信仰之力与宇宙本源,强行推动神界进化。此法固然激进,会消耗大量神力,甚至可能让部分神祇在扩张过程中因力量透支而陨落,神界短期内会元气大伤。但它的代价,主要由神界自身承担。对于下界凡人而言,神界的扩张或许意味着更多的机遇与更广阔的上升通道,他们的世界不会因此遭受波及,未来充满希望。”

他的语气转而变得深沉:“而修罗他们所选择的,是保全神界现有神祇的力量与稳定,转而将修复的‘成本’,转嫁到下界。他们利用下界位面的纷争与气运更迭所产生的能量,如同收割庄稼般汲取,用以滋养神界。此法能最大程度保存神界的即战力,避免内耗。但代价是……凡人世界将因此承受无尽的战火、灾难与天才的夭折。无数家庭的悲欢离合,文明的兴衰起落,都成了神界修复之路上的垫脚石。”

毁灭之神说完这番话后,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两位神王都清楚,这两种方案,孰优孰劣,根本无法简单评判。

若站在斗罗大陆一个普通凡人,一个挣扎求存的魂师,甚至是一个本可闪耀一个时代却意外陨落的天才的角度来看,神界为了自身修复,竟不惜以他们的世界为棋盘,以亿万生灵为棋子,此举无疑是冷酷、自私且罪恶的。

但若换位思考,站在神界管理者的角度,尤其是经历过龙神叛乱那等几乎导致神界覆灭的惨痛教训后,保证神界本身的力量不衰退、统治结构不崩塌,是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每一位现存的神祇,都是历经无数考验、承载着相应法则权柄的重要节点。牺牲他们,不仅意味着神界力量的直接削弱,更可能导致某些神位传承断绝,需要漫长到以万年计的时间才有可能重新孕育出合适者。从整个神界体系的“稳定”与“效率”而言,牺牲“遥远”且“数量庞大但个体力量微弱”的凡人,似乎成了某种“理性”且“划算”的选择。

这是理念的冲突,是“众生平等”与“大局为重”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是站在不同高度的生命,对于“价值”与“代价”截然不同的定义。

良久,生命女神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排出。她翠绿的眼眸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明。

“争论无益,既定的事实已无法轻易改变。”她转向毁灭之神,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与力量,“我们还是先回神界委员会吧。当务之急,是彻底清查神界,看看修罗他们……除了这个计划之外,是否还留下了其他我们尚未察觉的后手。神界的未来,不能再任由他人摆布,哪怕他们是曾经的执法神。”

“好。”毁灭之神颔首,暗紫色的神力再次涌动,将两人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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