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掠过焦土,残阳如血。
维娜公主站在星罗帝国议事厅的琉璃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沉沦的赤色夕阳,恍惚间觉得那便是天魂帝国正在淌血的国徽。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亡国之痛早已超越了一切肉体上的知觉。
“诸位。“许久久公主清越的声音在鎏金大厅中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今日特意穿着星罗帝国最高规格的朝服,九凤衔珠的金绣在烛光下流转着沉重的光泽。
“天魂帝国遭此大难,我星罗帝国感同身受。“她向着长桌末端那群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微微欠身,这个动作让在场几位星罗老臣暗暗吃惊——以公主殿下之尊,本不必对亡国之臣行此大礼。
维娜恍惚间想起三个月前,三大帝国公主会盟于明斗山脉时的场景。那时她们三人还曾以姐妹相称,共誓守望相助。如今再看许久久那双依旧美丽却不再真挚的眼眸,她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涌。
“星罗六成兵力陈兵明断山脉,若是此时分兵北上,恐给日月帝国可乘之机。“许久久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动,鎏金桌面上铺开的军事地图清晰地标注着各方兵力部署——星罗的重兵果然全都压在了与日月帝国接壤的边境线上。
维娜想要起身反驳,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她眼睁睁看着斗灵帝国的代表紧接着站起身來,那个满头银发的老公爵甚至没有多看天魂的使团一眼。
“斗灵与天魂本是同根,理应相助。“老公爵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秋日落叶,“然我国北部海疆近日频现日月帝国的海军踪影,恕我国亦是有心无力......“
谎言。全都是谎言。维娜在心底冷笑,斗灵帝国分明是想要趁乱收回被天魂占领了三百年的北海三省。这就是政治,赤裸而残酷,在利益面前,所有的盟约都薄如蝉翼。
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龙傲天按在她肩上的手掌传来的温度。这位本体宗百年不遇的天才,她的未婚夫,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向她传递着魂力支撑。可是再浑厚的魂力,也暖不透一颗死去的心。
“我明白了。“四个字轻飘飘地从她唇间逸出,轻得仿佛随时会碎裂在空气里。当她重新睁开眼时,那双曾经让整个天魂帝国贵族子弟为之倾倒的翡翠色眸子里,最后一点光焰熄灭了。
瘫坐在鎏金椅中的那一刻,维娜仿佛听见了故国崩塌的轰鸣——不只是城池的陷落,还有一个时代的终结。千年的文明,十位封号斗罗,无数代人的心血,在两个多月间灰飞烟灭。
龙傲天站在她身后,八十一级魂力的威压在不经意间流泻而出。几位星罗帝国的封号斗罗顿时警觉地望向这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人。他却只是专注地为未婚妻按摩着紧绷的肩颈,仿佛这间议事厅里的一切纷争都与他无关。
但只有维娜能感觉到,那双温暖的手掌在轻微颤抖。她在恍惚间想起三日前那个血色的黎明,龙傲天如何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她冲出重围。这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未婚夫,在那一刻化身修罗,本体宗的绝学在他手中绽放出惊天的威能。
“我们走。“维娜突然站起身,黑色斗篷旋出一朵绝望的花。她没有再看任何人,只是挺直了背脊向门外走去。龙傲天紧随其后,在经过许久久身边时,他脚步微顿。
“星罗今日的选择,“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所有魂师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日必当偿还。“
议事厅的大门轰然闭合,将两个孤独的身影吞没在长廊的黑暗中。
许久久久久凝视着那扇紧闭的门,忽然觉得这个冬天的寒意格外刺骨。她下意识地望向桌案另一端——那里坐着一位始终沉默的白衣男子,史莱克学院的代表。从始至终,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仿佛真的只是来“观察“的。
但许久久知道,史莱克的态度才是真正能够影响战局的关键。失去了穆恩的史莱克,虽然不再是那个威震大陆的第一势力,却依然拥有让人不敢小觑的底蕴。
“公主殿下。“白衣男子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泉,“史莱克虽不涉政事,但学院的大门永远向所有追求真理的魂师敞开。“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却让许久久心中一动。她想起最近接到的一些情报:九宝琉璃宗的两个老怪物似乎结束了长达十年的闭关;唐门那个年轻的掌门人霍雨浩,也在近日突然离开了宗门不知所踪。
山雨欲来风满楼。
当她回过神来时,发现那位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只在桌案上留下一枚史莱克的徽章,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微的光。
而此时,维娜和龙傲天的马车正驶过星罗城最繁华的街道。窗外飘来烤栗子的甜香,孩童的笑声银铃般洒落一地。维娜怔怔地望着这太平盛景,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商女不知亡国恨“——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生活,不会有人永远为别人的悲剧驻足。
“去九宝琉璃宗。“她忽然对车夫说道。
龙傲天惊讶地看向她,却见未婚妻眼中重新燃起两簇幽火。那不是希望之火,而是复仇的烈焰。
“既然帝国靠不住,“维娜的声音冷如寒铁,“我们就用宗门的方式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