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被勤务兵引到一间陈设简单的办公室休息。
屋里就一张旧木桌，三两把折叠椅，墙上挂了张巨大的军事地图。
他刚坐下，就有小战士端来茶水，眼神里透着压不住的佩服，放杯子时动作都格外轻。
几乎同时，隔壁用作临时会议室的帐篷里……
秦雪站得笔直，呼吸还未完全平复，额角鬓发被汗水浸湿了几缕，贴在皮肤上。
桌前坐着五位军官，肩章上的星徽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居中那位五十多岁，花白寸头，眼神锐利如鹰，正是此次拉练的总指挥，也是她父亲的老战友——王振山首长。
“小雪，”王首长开口，声音沉缓，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分量，
“跟王叔交个底，那个夏天，到底什么路数？这身手，放在哪都是尖刀上的刀尖，底子干净吗？有没有可能……特招进来？”
他手指在桌面轻轻一叩，意思再明白不过。
见到这样的好苗子，任哪个带兵的人都会心动。
秦雪心里早有准备，吸了口气，回答得清晰利落：“报告首长！夏天同志背景清白，父亲是原国营一厂的工人，母亲是教师，都已不在了，家里还有个读高中的妹妹。”
“他现在是江城县一家制衣厂和一家国际贸易公司的老板，两家都是市里挂了号的重点企业。”她话锋微转，语气委婉却坚定：
“据我了解，他心思都扑在地方经济上，厂子规模不小，解决了很多人就业，刚接了我们三万套的订单，恐怕……很难让他放下这些进部队。”
几位军官脸上都露出惋惜之色。
这样的人才，不能穿军装，总是个遗憾。
王振山却若有所思：“制衣厂老板？就是搞出这批测试样服的厂子？”他指了指桌上那叠关于新作训服的初步报告。
“是！”秦雪立刻抓住机会，顺势往上递话，“首长，这次测试的作训服，用的就是他们厂自己研的新料子，主打吸湿速干。”
“而且夏天同志透露，他们的研发中心还在攻关几个新方向，包括能自动调温的纤维和高效抗菌防臭技术……要是成了，以后很可能用在更高端的作战服上。”
“哦？”王振山和另外几位军官交换了个眼神，兴趣明显被勾了起来。
他们都是老行伍，太清楚一身好装备对士兵意味着什么。
虽然现役的作战服刚换装不久，但若真有更顶用、更能提升单兵战斗力的新技术，意义绝非一般。
“新材料？嘴上说说容易，研发、量产、稳定性，道道都是关。”一位面相谨慎的大校说道。
秦雪像是就等着这话，立刻将手里一直拿着的文件夹打开，抽出两份详实的数据报告，双手放到王振山面前。
“这是夏天同志提供的实验室数据，和今天上午山地越野、下午模拟对抗的全程实测对比。”
“所有指标全部远超现行军标，尤其是在长时间高强度运动下的体感、汗液导出速度和耐磨表现上，优势特别明显，那几个参与测试的战士的反馈，都附在后面。”
王振山拿起报告，仔细翻看，然后传给另外四人。
帐篷里一时只剩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几人的表情从审慎渐渐变为惊讶，最后都化为了满意的点头。
数据做不了假，战士的亲身体验更是铁证。
王振山手指在报告上点了点：“看来这小子，不光拳头硬，搞企业、弄研发，也是把好手，这次采购，倒是挖到宝了。”
另外几人也纷纷点头，若能稳定量产列装部队，无疑是件大好事。
这时，王振山目光重新落回秦雪身上，锐利的眼神里多了点别样的意味，语气也放得更随意了些：
“小雪啊，依你看，这个夏天，为人到底怎么样？除了能打、会做生意，品性靠得住吗？”
秦雪微微一怔，没想到首长会问这个。
她略一沉吟，眼前闪过和夏天打交道的种种片段……
她抬起头，目光清亮，语气诚恳：“报告首长，就我接触来看，夏天同志为人正派，有担当，讲信誉。”
“有大格局和宏伟的眼光，敢闯敢试，但又不飘，脚踏实地，对合作伙伴和手下的人都挺负责。”
“年纪虽然轻，办事却稳得住，关键时候靠得上。”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而且，他爱国拥军的意识很强，不然也不会投这么多心血来搞军需品研发。”
王振山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
等秦雪说完，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行，我心里有数了，没事了，你去忙吧。”
“是！”秦雪立正敬礼，转身利落地朝外走。
刚要到门口，王振山忽然来了一句：
“对了小雪，你年纪也不小了，个人问题该上心了，老秦大哥没少念叨，就怕闺女留成老姑娘。”
秦雪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只甩过来两个字：“不急。”便一掀门帘，人影消失了。
帐篷里静了一瞬。
那位谨慎的李大校有点摸不着头脑，看向王振山：“老王，你突然问这个干嘛？还扯上老秦……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夏天小子了？”
王振山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帽子，脸上露出点意味深长的笑，看向另外三位已然心照不宣的老伙计：
“不是我看好……”
他迈步朝外走，经过李大校身边时，拍了拍他肩膀，撂下一句：
“你什么时候见小雪，这么夸过哪个男的？还这么护着？”
说完，他哈哈一笑，掀帘出去了。
另外三位军官也笑着起身跟上。
一位经过愣在原地的李大校时，打趣道：
“老李啊，你这脑子，光琢磨打仗了！这还不明白？老王是说，咱们那朵谁也摘不下的雪莲花，怕是自个都没发觉，心里让人撬开缝喽！”
“啊？噢！”李大校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是这么个意思！嘿！你这家伙不早说！”
他赶紧追了出去，帐篷里只留下一片爽朗笑声的余韵……
……
办公室里。
夏天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尘土飞扬的训练场，若有所思。
门被推开，秦雪走了进来，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只有耳朵尖似乎还残留一点不易察觉的微红。
“夏天，首长们对样品很满意，后面具体的调整和要求，后勤部门会派专人跟你对接。”
她公事公办地说道，语气随即缓和了些，“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安排车送你。”
夏天刚要开口，办公室外忽然传来一阵洪亮爽朗的笑声：“别急着送客啊，夏天小同志，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考虑考虑。”
话音未落，王振山首长已大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