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大宅，演武场。
初秋的午后阳光依旧带着余威，晒得青石地板发烫。
陈致明身姿挺拔，立于场中。
在他面前，二十名精壮护院，赤裸着上身，分作两列，手中厚背朴刀随着号令劈、斩、撩、扫，动作简洁狠辣，带起一片片雪亮刀光，破风声呜呜作响。
一众护院所练的刀法正是陈青石从玉蓝县带回的那本《断流刀法》。
虽无甚玄妙，却是沙场搏命的实用招式。
陈致明持刀立于阵前，目光扫过众人，他亲身示范，一个标准的斜劈，刀势迅猛，直取要害。
“这一式分水斩，腰马需更沉，力道方能贯透！”
陈致明收刀，看向一旁抱着手臂牛猛沉声道。
这三月以来他深居家中不曾外出，平日里除了修炼长青功，便是钻研父亲带回来的武学。
长青功早在两月前便突破到了第二层，而几本武学也都入了门。
牛猛咧嘴一笑，他如今是陈家的护院教头，拍了拍结实的胸膛吼道：“二少爷的话都听清了吗？给老子把下盘扎稳了！刀，是杀人的家伙，不是绣花针！”
他声如洪钟，震的场中尘土飞扬，得主家赐的猛虎桩功，他如今已然成为一名武师，一身气力可达数百斤。
场中这些护院多是他从附近村落招来的好手，经过三月捶打，已初具悍勇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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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石背着藤筐行走于山间，脚下厚厚的积年落叶与断枝，踩上去发出细微脆响。
山间清泉淙淙，雾气环绕于林稍，哪怕时至金秋，青萍山中依然是一片翠绿，叫人好生惊奇。
陈青石行至一处阴湿岩壁下，看着紧贴着岩缝生长的野草停顿脚步，翻开手中的《本草》，看着枯黄的书页上面工笔细绘的图样。
“蛇信草，喜阴湿，生于石隙间，叶缘细齿如锯，叶脉隐现紫纹，揉之有辛凉气……其汁可解蛇毒，亦能消肿…”
他小心地用柴刀撬开根部泥土，避开主根，只采下几株最肥嫩的植株，茎叶断裂处渗出无色汁液，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略带刺激的清凉气味。
又寻到一处鹿蹄印干涸的土坑旁，几颗鸽卵大小、赤红如火的果子半掩在枯叶下。
“地红果，秋熟，色赤如火，味甘微涩，性温，可壮气血，然多食燥热。”
他小心地摘下几颗饱满的放入筐中。
几个时辰过去，藤筐渐渐有了分量，除了蛇信草、赤朱果，还有几块年份尚浅、根须细密的黄精，以及一些《本草》上记载的寻常草药。
山风拂过，带来一阵草木的清冽气息，陈青石看了眼天色，转身朝着山脚飞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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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光皎洁。
陈青石父子三人聚于小屋夜谈。
三人围桌而坐，陈致远拨弄着手里的算盘，时而叹气，时而皱眉：“我家如今仅靠田地养着这么多个护院短工，家中修炼所用的药材又耗资颇巨，要不了多久，怕是入不敷出了。”
坐在对面的陈致明看了一眼父亲随后摸着下巴出声道：“咱家种的地每亩产出超过别家十成，不如再多购置些田地？”
陈致远苦笑一声，无奈道：“小弟有所不知，江津道这一带并无战乱，百姓安定，售卖家田的少之又少，且价格也高达五十五两每亩。”
“想要靠着买田来让咱家收支平衡，不仅需要高昂的成本，也需要长达十几二十年的时间。”
陈青石赞同的点点头，看了两兄弟一眼，随后出声道：
“致远说的没错，想靠买田种田来平衡支出并不是上策，为父当初招募这么多护院，最主要的便是提防那王家。”
“这些护院练了几个月的桩功也颇有些战力，算是没有白费精力，只不过如今来看，这一项项支出的确对我家有些压力。”
陈青石停顿片刻，思衬道：
“我家背靠青萍山，家中又有这么多青壮，为父想着不如多多开发这座宝山，今日我于山中采药，收获颇丰，价值不下十两银子！”
“父亲想法与我不谋而合！”陈致远惊喜道：“眼下已经入秋，山里那些个野兽们已经养的膘肥体壮的准备过冬，让家中的护院组建狩猎队，制皮腌肉随后卖去附近的镇县。”
“村子里虽背靠青萍山，但鲜有人上山，明镜河便能供养鱼肉，他们自然不愿犯险，故而便便宜了我家。”
“因无人上山，山中自然物产丰富，山珍果饯，松脂生漆皆能卖个好价钱，再加上我家功法善于山中取药，长此以往，组建自家商队，假以时日，必能由亏转盈。”
陈青石微微顿首，满脸欣赏，一幅“不愧为我儿”的表情：
“不错，致远，这青萍山今后就是咱家的钱袋子，也是磨砺家中院丁的好猎场。”
他目光在兄弟二人扫过，最后停留在陈致远的身上，轻声道：“致远，你心思细腻，便由你牵头把这事立起来，让牛猛带狩猎队，你来带采药队，一切安全第一，采到什么狩到什么，全部登记造册，家中院丁分班进山，工钱你看着定。”
“是，父亲！”陈致远应了一声，面色一喜，此事若成，不仅能将院丁薪酬，与家中修炼所用的药资亏空填平，还能余盈不少！
“那我呢，阿爹？”陈致明眨巴着眼睛，兴致勃勃。
“你啊？”陈青石抬起指头点了点他的脑门严肃道：“给我好好在家修炼，若不是你娘怀孕，说不定连你娘都要超过你咯！”
“阿爹也太会埋汰人了。”陈致明撅了撅嘴，不贫道。
陈青石哈哈一笑，捏了一把小儿子颇有弹性的脸蛋，开口道：“哪是爹埋汰你，若你肯刻苦用功，长青功的境界早就超越你大哥了。”
“加把劲吧，等事成之后，便由你负责护送商队，将货物押送周遭镇县，也练练你的胆识与眼力，到时路上警醒些，切莫莽撞。”
“知道了阿爹，孩儿一定不让父亲失望！”
看着两兄弟一前一后出了房间，陈青石抬了抬眉，喃喃自语道：
“刀无血火浸，锋从何处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