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你的秘密,你都知道了。”
霍雨浩的声音平稳而清晰,目光落在古月娜动容的轻的容颜上。
“既然你已入天庭,那么现在,便是解决你问题的时候了。”
他向前微倾,灵眸凝视着她,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月儿,我知你身份,魂兽共主,银龙王。你所求,无非魂兽一族的生存与延续。而你认为的解决之道……”
霍雨浩微微一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是毁灭人类。但,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的理智,此路不通,绝无可能。”
古月娜沉默。身份被点破,她无丝毫意外。这份沉默,更是对霍雨浩所言“毁灭人类不现实”的沉重认同。
是的,那是一条通往共同毁灭的死路,她比谁都清楚其中的艰难与代价。
然而,霍雨浩话语中那清晰的“解决你的问题”几个字,却如同在无尽黑暗中骤然点亮的一簇星火!
刹那间,她紫水晶般的眼眸深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精芒,死死锁定了霍雨浩。他……竟敢言“解决”?有何凭依?!
“人类贪婪成性!”
古月娜的声音带着银龙王固有的冰冷与质问,直指核心。
“为求力量攀升,视魂兽性命如草芥,肆意屠戮!万年血仇,早已不共戴天!你前世的魂灵之法,固然精巧,以契约替代屠戮,确能缓和一时之痛。”
她的语调陡然拔高,带着深刻的质疑。
“然此乃扬汤止沸!它无法撼动天地间那铁则——人类突破十级,必取魂兽魂环!贪婪之心未绝,杀戮根源未除,你……究竟如何解决这万古死结?!”
面对古月娜近乎锋利的质问,霍雨浩非但没有不悦,嘴角反而扬起一抹足以照亮星野的、充满强大自信的笑容。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星尘原野的璀璨天幕,投向了那维系着斗罗大陆力量体系的无形枷锁——天地规则本身!
那姿态,明明是仰望苍穹,却透着一股凌驾万物、俯瞰众生的磅礴气魄!
“人类猎杀魂兽,根源何在?”
霍雨浩的声音不高,却如洪钟大吕,每一个字都带着破开迷雾的力量。
“非仅人性贪婪,更因这天地规则所限!魂师每十级破境,必借魂兽魂环为引,此为铁律枷锁!”
他猛地收回目光,眼眸如星辰般锁定古月娜,一字一句,石破天惊:
“但……若有一日,我能打破这铁律,重塑这规则呢?!”
轰——!
这简短的宣言,如同九天惊雷在古月娜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心神剧震,整个灵魂都因这句话而猛烈摇晃!打破……天地规则?!
是啊!若能强大到足以撼动、改写这束缚了亿万生灵的天地至理,再辅以新的秩序加以约束……那么,人类对魂兽力量的绝对依赖将被彻底斩断!这困扰了魂兽一族无数岁月、看似无解的死结,岂非迎刃而解?!
这个念头,如同划破永恒黑夜的曙光!
然而,这需要何等伟力?!
身为银龙王,她全盛时期亦不敢轻言挑战天地根本规则!这方法,早已超出了她过往的认知与想象,是眼界与实力双重限制下的思维盲区!
霍雨浩……他现在有此等实力吗?古月娜无法确定。
但,刚刚那铭刻于灵魂的记忆洪流,让她无比清晰地看到了这个少年的本质——他是从命运操控与至亲献祭中爬出来的奇迹!
他的意志如星核般不可摧折,他的潜力深不见底!
若他继续沿着这条逆天之路走下去……古月娜紫眸深处,燃起一丝前所未有的、名为“希望”的火焰——他,真的可能做到!
“在那之前,”
霍雨浩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古月娜从震撼的思绪中拉回。
他脸上的自信笑容收敛,化为一种深沉而郑重的温和,目光如同暖阳般包裹着她,带着对“家人”毫无保留的坦诚与承诺。
“便以我老师今生推演完善、基于绝对平等与自愿的新魂灵之法,作为过渡之桥,先行融合、改善魂兽与人类的关系,你看如何?”
这份目光,这份承诺,这份为她扛起整个魂兽族群命运重担的担当……太沉重了!
古月娜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承受不起般下意识地偏过了头,避开了他那过于灼热和真挚的视线。
他们……才认识多久?
交集不过寥寥。仅仅因为她加入了天庭,他便要倾力相助,去解决这横亘万古、本该由她这个魂兽共主一肩承担的、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难题?!
这份恩情,这份信任,这份沉甸甸的承诺……重若万顷星河,大得让她这个银龙王都感到窒息和惶恐!
“呵。”一声低沉的轻笑自身旁传来,带着一丝了然和不容拒绝的强势。
霍雨浩向前踏出一步,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的气息带着温和的暖意,却又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微微退缩的古月娜笼罩其中。
“月儿,”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既入天庭,你之困境,便是天庭之困境!身为创立者,这份重担,我霍雨浩,当仁不让!由我来扛,天经地义!”
话语如同誓言,掷地有声。
随即,他的语调陡然转柔,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理解与怜惜,如同潺潺溪流,温柔地淌入古月娜的心湖深处:
“而且,你也一定……很累了吧?”
霍雨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银龙王的高贵外壳,直视那最脆弱的内核。
“身为龙神分身,初诞意识,便目睹龙族悲壮陨落……拖着濒死之躯,九死一生逃离神界,蛰伏下界养伤……偶然苏醒,却惊见因你气息而生的魂兽族群,正被人类不断猎杀,濒临绝境……”
“毁灭人类,复兴龙族……这如同星域沉重的使命,早早地、不由分说地压在了你的肩头。可是啊,月儿……”
霍雨浩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叹息,“拥有龙神模糊的记忆碎片,自身却未曾真正历过红尘烟火、世事沧桑的你……内心深处,又真正‘长大’了多少呢?”
这轻柔的话语,却像一把精准无比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古月娜尘封万年的心扉!
她脸上的清冷骤然碎裂,紫眸中翻涌起剧烈的波澜,震惊、酸楚、委屈、被理解的颤栗……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喷涌!
霍雨浩的话语,精准无比地戳中了她灵魂深处最柔软、最孤独、最不为人知也最不愿触碰的角落!
是啊!
漫长的生命,大半在沉睡与疗伤中度过。没有寻常生灵的成长轨迹,没有平静安宁的岁月。
一睁眼,背负的便是整个族群的存续与血海深仇!那种深入骨髓的窒息感,那种无人能诉说的重压,一直如同冰冷的枷锁,紧紧缠绕着她的灵魂!
而她,是至高无上的银龙王,是魂兽共主!在帝天、在碧姬、在所有属下面前,她必须永远保持那份不容置疑的威严、冷静与强大!
所有的脆弱,所有的迷茫,所有的不堪重负……都只能被她死死地、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最幽暗的角落,用万载玄冰层层封冻,从未有人……也从未敢有人触碰!
此刻,却被霍雨浩,以如此温柔又如此残酷的方式,赤裸裸地揭开了。
那些被深埋的脆弱、无人知晓的窒息感、强撑的疲惫……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熔岩,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你……!”
一个音节破碎地挤出她的唇瓣,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栗。
古月娜想反驳,想维持她银龙王最后的威严,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霍雨浩那双洞悉一切的灵眸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被强行揭开的伤口暴露在星尘清冷的光辉下,剧烈的酸楚、难以言喻的委屈、以及一种被彻底理解的灵魂震颤,如同滔天巨浪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防御。
晶莹的泪珠,如同决堤的星河,再也无法抑制地从她绝美的紫眸中汹涌而出。
不是无声滑落的几滴,而是大颗大颗,如同断线的星钻,连珠般滚落她苍白的脸颊。
她高傲的头颅微微低垂,银色的长发凌乱地垂在脸侧,单薄的肩膀在无声的啜泣中难以自制地轻轻颤抖。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威临魂兽、算无遗策的银龙王,更像是一个背负了太久、终于被看穿所有伪装后崩溃的、无助的少女。
霍雨浩的心,被这无声的泪雨狠狠揪紧。他没有任何犹豫,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怜惜。温热的指腹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世间最易碎的珍宝,轻轻抚上她冰冷湿润的脸颊,温柔地为她拭去那不断滚落的泪珠。
他的指尖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所过之处,不仅拂去了泪水,似乎也抚平了灵魂的褶皱。
接着,他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呵护,轻轻撩起她垂落额前、被泪水濡湿的凌乱银发。
指尖温柔地梳理过那柔顺的发丝,将它们小心地别回她精致的耳后,动作流畅而亲昵,仿佛已做过千百遍。
“好啦,”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星尘原野最温柔的夜风,带着一种能抚平一切惊涛骇浪的魔力,丝丝缕缕地钻进她混乱的心绪,
“哭了可不好。”
他微微低下头,温润的气息带着阳光晒过森林般的暖意,轻轻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和湿漉漉的睫毛。
那叹息般的低语,如同最柔软的羽毛,拂过她最脆弱的心弦:
“月儿或许……笑笑会更好看。”
这句带着极致亲昵与安抚的话语,如同投入古月娜心湖的最后一颗石子。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委屈、所有强行维持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被泪水模糊的紫眸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眼底的温和不再是那种超然的平静,而是盛满了深不见底的心疼、理解与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近乎宠溺的包容。
那份温暖如此真实,如此霸道地驱散了她灵魂深处积压万载的寒冰。
“呜……”
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呜咽,终于从她紧抿的唇间逸出。
像是找到了唯一可以依靠的港湾,古月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微微前倾,额头轻轻抵在了霍雨浩坚实的胸膛上。
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寻求温暖和庇护的本能。
霍雨浩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这个卸下所有铠甲、颤抖着的少女,轻轻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一只手依旧温柔地轻抚着她的银发和后背,另一只手则稳稳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肢,给予她最坚实的支撑。
“没事了,月儿……”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抚慰灵魂的力量,“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你的担子,有我替你分担。你的路,有我与你同行。”
古月娜没有回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温暖的怀抱,仿佛要将自己整个融入这片令人心安的暖意之中。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那万年的孤寂、沉重的使命、无人理解的痛苦……在这温暖的怀抱和那声温柔的“月儿”面前,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星尘原野的星光温柔地洒落,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静谧的光晕之中。
古月娜身上那高贵神秘的银紫色命运丝线,此刻正与霍雨浩浩瀚的星蓝色丝线疯狂地、紧密地缠绕、共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冰冷的枷锁,而像是找到了真正归宿的星河,在这片见证了他们灵魂交融的天地间,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