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生灵……”
古月低语,声音微不可闻,灵魂深处却已掀起滔天巨浪。那源自洪荒的恐怖威压,令她心神俱颤。即便是昔年睥睨世间的龙神,此刻与之相比,也渺小得如同初生的幼崽。
天地间一片死寂,众人只觉血液凝固,呼吸停滞。眼前这撼动寰宇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们过往的认知极限,那是穷尽想象也无法触及的太古蛮荒。
“太古的至尊生灵——鲲鹏!”
霍雨浩的声音响起,字字沉重如星骸坠落。他正竭力运转着重瞳,浩瀚的神力奔涌不息,艰难地维系着那摇摇欲坠的重瞳破灭之界,抵挡着来自太古至尊的无上威压。
那横压诸天、双翼遮蔽无垠星海的伟岸存在,其冰冷的巨瞳中,仿佛映照了万古的兴衰。
霍雨浩敏锐的注意到,巨瞳似乎看了自己一瞬。
它并未停留。
双翼,那足以切割宇宙胎膜的垂天之翼,缓缓收拢。
亿万星辰在其翎羽间停止了沉浮,被一股无形的伟力轻柔推开,如同拂去尘埃。
那搅动诸天万界的混沌风暴骤然平息,狂乱的地水火风瞬间温顺下来,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抚平。
破碎的空间壁垒发出低沉的嗡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弥合,其上甚至残留着鲲鹏翎羽划过的、蕴含大道至理的玄奥纹路,如同宇宙的伤疤,也如同永恒的烙印。
它那庞大到令星河失色的躯体,开始变得朦胧。
并非消散,而是以一种超越此界法则理解的方式在“淡化”。
仿佛它正在从现实的画卷中抽离,回归到那孕育它的、更深邃的混沌母海。
覆盖周身的鳞甲与翎羽上流淌的混沌神辉,不再刺目,反而如同深邃星云般内蕴光华,每一次明灭,都引动周遭残留的法则碎片共鸣、低吟,像是在为这尊无上存在的离去奏响挽歌。
速度,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流光所过之处,破碎的星辰停止了哀鸣,扭曲的法则恢复了平静,连那被其巨瞳俯瞰而簌簌坠落的大星,轨迹也重新变得稳定。
一切因它降临而产生的混乱与破坏,都在它离去的光影中被强行抚平、归位。仿佛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短暂而剧烈的宇宙潮汐,潮起时天翻地覆,潮落时万籁俱寂,只留下被冲刷过、更显深邃的星空。
它消失了。
星光依旧,法则如常运转。破碎的空间早已愈合如初,仿佛从未被撕裂。狂暴的混沌风暴也平息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深邃的宁静。
然而,这片星空却再也不同了。
每一颗残留的星辰,每一缕漂浮的星尘,甚至那看似平静流淌的虚空本身,都残留着一种难以磨灭的印记——那是属于鲲鹏的、凌驾于万道之上的洪荒气息!是它振翅时掀起的、足以让真仙颤栗的余韵!是那双冰冷巨瞳俯瞰时,铭刻在天地法则深处的、永恒的敬畏!
万籁俱寂。
仿佛刚才那遮蔽星海、压塌万古的至尊生灵从未出现过。
唯有那空间愈合处残留的、如同大道泪痕般的玄奥纹路,以及星域深处久久无法平复的法则涟漪,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
一尊背负阴阳、游弋生灭的太古巨凶,曾于此驻足,又背负着属于它的无尽传说与征途,扶摇而去,消失在了连时间都无法触及的永恒深处。
它,归于混沌。
它,从未离去。
好一会儿后,众人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久久无法忘怀。
“这浩瀚世界,究竟是何等模样?那修炼的尽头,又在何方……”
唐舞麟低语,眸底深处,迷茫与怀疑如薄雾翻涌,却终究被那更为炽烈、更为耀眼的光芒所驱散——那是源自血脉的激动,是烙印在灵魂深处、永不熄灭的自强之火!
“那般颠覆万古、凌驾诸天的伟力,谁人能不向往?谁人能不渴望!”
“舞麟,渴求力量并非过错。”霍雨浩的声音沉稳如磐石,穿透唐舞麟激荡的心绪。
“但切记,莫要迷失在追寻力量的道路上。你……因何而渴望强大?”
“因何而渴望强大……”
唐舞麟喃喃重复,仿佛一道惊雷劈开混沌。刹那间,无数斑驳的光影自记忆深处奔涌而出:
幼年稚嫩的手掌紧握沉重铁锤,只为分担养父母肩头的辛劳;
娜儿银铃般的笑声犹在耳畔,那相伴的温暖时光成为烙印。她的离去,点燃了少年心中最执拗的火焰——变强!寻她!
一路行来,谢邂的仗义、古月的清冷、慕辰师恩如山、舞长空老师的严苛、慕曦学姐的关照、许小言的灵动、欧阳紫馨的温婉……一张张关切的面孔,如同星辰点亮他前行的夜空。
正是这丝丝缕缕的羁绊,将“变强”的渴望,淬炼得百倍炽热,千倍坚韧!
“我求变强的初心,是为守护!”唐舞麟豁然抬头,眼底迷茫尽褪,唯余磐石般的坚定。
“守护身边每一个重要之人!”
看着唐舞麟如此明澈地洞悉本心,霍雨浩心中微动,一丝复杂的情绪悄然掠过。他不禁想起神界云雾深处,那位曾沉醉于无上权柄与力量,几近忘却初心的身影……
“岳父大人啊……您当年,又因何而踏上这至强之路呢……”这无声的叩问,只在霍雨浩心湖泛起一丝涟漪。
“好!舞麟!”霍雨浩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声音陡然拔高,如金玉交击,“既有此心志,坚信你可持守本真,不忘来路。那么今日,我便传你——”
他话语微顿,四字出口,却如惊雷乍现:
“鲲鹏宝术!”
其实他从第一次见到唐舞麟时就神奇地发现自己所掌握的宝术竟然可以传给唐舞麟。
对此,结合荒天帝赠与自己的《龙王传说》,霍雨浩心中有了一定的猜测。
“鲲鹏宝术?!”
唐舞麟浑身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那横压星海、振翅间法则崩灭的无上神威犹在眼前,而此刻,这足以颠覆乾坤的至尊传承,竟近在咫尺!
狂喜如决堤洪流,瞬间冲垮了他的心神!怎能不激动?!
“自然是真的。”霍雨浩颔首,眼中掠过一丝深意,“不过,也需你答应帮姐夫一个小忙。”
“姐夫尽管吩咐!只要不违本心道义,舞麟万死不辞!”唐舞麟胸脯拍得山响,少年意气中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膨胀”。
只是念头一转,他又不免生出几分忐忑:连姐夫这等存在都无法解决之事,自己当真能……
霍雨浩似看穿他的心思,开门见山道。
“我手中,积存了一批仙金。其坚固,远超你所知的一切凡铁神材,纵是当世神匠震华,亦对其束手无策。我需你待修为大成,参透我所授宝术之玄奥后,将其成功锻造!”
“神匠……都无法锻造的仙金?!”
唐舞麟脸上的自信瞬间凝固,化作一丝惊疑。
姐夫的期许,是否太过沉重如山?
见他愁眉深锁,霍雨浩不由莞尔:“呵呵,放心。待你真正领悟宝术真谛,自会知晓其蕴含的……是何等通天彻地的伟力!”
对啊!有宝术傍身!
唐舞麟眼神骤亮,方才的疑虑顷刻间被灼热的期待取代,整个人神采飞扬!
事不宜迟,霍雨浩袍袖轻拂,携唐舞麟直入无尽星空。其余同伴,则按部就班继续特训。
鲲鹏的意外降临虽超出霍雨浩预料,却也带来了一场造化——此刻星穹之间,那尚未消散的至尊气息,那烙印在虚空法则中的古老印记,正是助唐舞麟感悟鲲鹏宝术无上玄奥的最佳道场!
凝视着星海中若隐若现的庞大虚影,霍雨浩心中思绪翻涌。鲲鹏此番现世,缘由何在?
答案的丝线,似乎再次指向了那位横跨万古的存在。
毕竟,这惊世的鲲鹏宝术,本就是荒天帝所掌,亦是那位……赠予自己的无上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