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的意识像是被卷入了一场岩浆风暴,每一次汹涌的浪潮都带着撕裂血肉,碾碎骨骼的剧痛。那滴烛坤赐予的紫金龙血,仿佛是一颗坠入冰原的恒星,散发着霸道猛裂的能量。在他体内疯狂肆虐,撕裂他原有的经络,焚毁他原本的血肉结构,又在龙血的滋养下,强行重塑。
“呃啊——!”
一声嘶哑的咆哮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处挤出,血丝布满了他冰蓝色的眼瞳。他跪伏在虚空中,身体扭曲蜷缩,肌肉虬结鼓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紫金火蛇在游走。淡金色的冰属性斗气应激性地涌出试图护体,却被那蛮横的龙血能量冲得节节败退,仅能勉强护住心脉核心。
紫妍小脸煞白,她从未见过大哥如此痛苦的样子,那双紫金的眼眸中满是恐慌和无措。她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却被烛坤的声音轻轻拦下:
“丫头,别过去!”巨大龙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看着女儿为别的男人焦急的模样,烛坤心里着实不太痛快,但更多的是对这一幕必然性的审视。“这是蜕变必经的过程。吾之血脉,即便只是稀释万分的一缕本源,对普通的人类身躯而言,亦是脱胎换骨之劫。他若能撑过,体魄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足以在同境界人类中体魄无敌。若撑不过……哼,那也是他命数不济。”
烛坤的声音威严中带着一丝漠然。他承认冰河救了他女儿且带她来此是大恩,也认可其实力,但这不代表他会像呵护女儿一样呵护一个外人。给予机缘已是大手笔,至于其中的凶险和痛苦,只能由承受者自己去扛。
“可……可是大哥他……”紫妍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紧攥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能清晰感受到冰河身上那股爆裂的能量风暴和撕裂的痛楚,这让她想起了自己血脉觉醒时的遭遇。但那是她的血脉,而大哥现在承受的,却是强行融入的、属于她父亲的血脉之力!其霸道程度恐怕更甚!
相信他。”烛坤只吐出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力。他巨大的龙瞳凝视着下方那道在痛苦中挣扎的身影,以他龙皇的见识,自然能清晰感知到冰河体内的变化。虽然过程凶险万分,但这小子的根基扎实、灵魂坚韧、意志顽强。那具半圣之躯,正在以一种痛苦但坚定的方式被重新锻造、强化。
冰河的脑海中,无数混乱的画面和远古咆哮炸裂开来。他仿佛看到了太古虚空中庞大古龙的搏杀,感受到了那源自血脉的浩瀚力量与对空间的绝对统御。与此同时,他那原本精纯至极的冰属性斗气本源也在与这新生的龙血之力进行着激烈的对抗与交融,极寒与龙血蕴含的霸道炽热相互湮灭、又奇异共生,共同打磨着他的每一寸筋骨、每一丝血肉。
痛!深入骨髓、灼烧灵魂的剧痛!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他能感觉到骨头在被碾碎又在龙血奇效下飞速重组,新生的骨骼闪烁着微弱的淡紫金光泽,密度增加了十倍不止!肌肉纤维被强行撕裂拉伸,容纳着狂暴的力量,发出不堪重负又重获新生的咯吱声。皮肤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的、如同龙鳞纹路般的紫金血痕,又缓缓隐没下去。
“坚持住!守住心神!运转你的斗气,引导它,同化它!莫要被龙威冲垮意识!”烛坤威严的声音如同洪钟,穿透层层剧痛的迷雾,直接轰击在冰河摇摇欲坠的意志之上。这“并非”恻隐之心,而是不愿看到自己一滴宝贵精血和女儿信任的对象就此废掉。
冰河猛地一个激灵!
被剧痛几乎冲垮的理智陡然回笼一丝清明。他死死咬住牙关,甚至能尝到口中浓郁的血腥味——那是他自己咬破的腮肉。
“同化……引导……”
冰河残存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却爆发出惊人的韧性。他不再试图用寒冰斗气去硬抗这霸道的龙血,而是开始艰难地回忆、模仿起刚才感知到的烛坤身上那宏大浩瀚的气息运转轨迹——一丝源自太古龙皇对能量的绝对统御之意!
他不再分神去控制每一处细微的剧痛,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斗晶与识海灵魂之中。冰属性的斗气旋涡在剧烈的痛苦风暴中依旧顽强旋转,散发出极致的冰寒之意,不再排斥那炽热的龙血能量,反而如同一个包容万物的核心,尝试着将那股暴烈的力量缓缓纳入自身运行的轨道。
嗤嗤——他体表逸散的斗气中,开始夹杂着一丝丝微不可查的紫金毫光。那恐怖的剧痛感似乎并没有减弱,但冰河渐渐找到了一个承受的“支点”。他身体颤抖的幅度小了一些,低沉的嘶吼也渐渐变成了粗重的喘息。
紫妍感应到冰河的气息不再像之前那般濒临崩溃,反而在痛苦中逐渐稳定下来,甚至透出一股微弱的、不断成长的坚韧和厚重感,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点,但眼中的担忧丝毫未减,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在心中为大哥鼓劲。
时间在这片寂静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刻钟,也许长达数个时辰。冰河体内那毁天灭地般的能量风暴终于缓缓平息下来。爆裂的龙血不再肆无忌惮地破坏,而是如同驯服的洪流,逐渐融入到他身体的每一处角落,强化着骨骼,淬炼着肌肉,滋养着经脉,最终与他的冰属性斗气本源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虽未能完全融合,却已不再冲突。
“呼……”一声悠长沉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吐息从冰河口中发出。他终于支撑不住紧绷的身体,瘫倒在冰冷的虚空之上,浑身上下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汗水浸透,皮肤下的紫金光泽渐渐隐去,只留下淡淡的荧光。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虚弱感。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斥全身的爆炸性力量感!
他尝试着微微握拳。
“噼啪!”
空气在他指间发出微弱的爆鸣!筋骨齐鸣,肌肉微动间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原本就强健的体魄此刻更是坚韧得如同由最顶级的炼器材料打造而成。他甚至感觉现在的自己,仅凭肉身力量,便能轻易打爆之前的自己!
“成了。”烛坤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淡淡的赞许。他本预计这过程会更漫长更凶险,没想到这小子不仅撑住了,而且完成的相当高效,那份意志力和对能量的掌控感,确实不凡。“小子,感觉如何?”
冰河挣扎着坐起身,顾不上满身的狼狈,仔细感受着全新的身体。
“前所未有的……强大!”他声音沙哑,眼中却燃烧着狂喜的光芒。身体虽然因脱力而虚弱,但根基仿佛被夯实了万载寒铁!他能清晰感觉到血液流淌间蕴含的澎湃力量,骨骼坚韧远胜之前,肌肉的爆发力更是提升了数倍!更奇妙的是,那融入血肉的微弱龙血气息,似乎对他掌控空间之力也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增益,让那本就深刻的感悟变得更加清晰、灵动。
他尝试调动一丝斗气,冰蓝色的能量涌出,其中赫然夹杂着微不可查的、象征着太虚古龙本源的紫金光点!这表明,烛坤所言非虚,他现在的身体强度,在同境界的人类当中算得上“无敌”!
“多谢前辈!”冰河忍着虚弱,朝着黑暗中那双巨大的龙瞳恭敬一礼。这份机缘,价值连城!
“哼,算你还有点造化。”烛坤声音平淡,但心情不错。毕竟冰河越强,意味着紫妍的安全和未来寻找来古玉的希望也就更大一分。“既是成了,就休要在此逗留,带上吾女,速速离开此地!
冰河看着这个傲娇的老龙,心中好笑。但他面色严肃,抱拳一礼。随后对紫妍说道:“紫妍,我们走吧。”
紫妍用力点头,她最后看了一眼黑暗中父亲那庞大的、如山岳般的身影,眼中充满了不舍和依赖。
烛坤的目光柔软下来:“去吧。记住爹爹的话,好好修炼,一切小心。”
“嗯!爹爹,等我变得更强,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紫妍的声音带着坚定。
烛坤巨大的头颅微微点了点,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凝视着他们。
冰河不再犹豫,体内刚刚恢复一丝的斗气狂涌而出,结合对空间精妙的掌控——嗡!一道稳固的空间通道瞬间在他们面前成型,连接向岩浆海深处他们之前来时停留的区域。
“前辈保重!”冰河最后朝烛坤的方向低声道别,随即带着紫妍,一步踏入空间通道之中。
光芒一闪,两人的身影连同那空间通道,瞬间消失在寂静的虚空囚笼里。
只留下无尽的黑暗,以及囚禁其中、目光悠远又带着浓浓期冀的古老龙皇。
一滴巨大的紫金龙泪,再次缓缓滑落虚空,只是这一次,里面蕴含的不再是绝望,而是名为希望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