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色香味”三重酷刑，像一场剧烈的呕吐。
它把高凡积攒了多年的、虚假的“圣人”外衣，给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第二天，他醒来时，黑眼圈又重了几分。
整个人，像一颗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直播，准时在上午十点开启。
无数的“乐子人”观众，早已守候在屏幕前，等着看今天许诺，又会整出什么新的、更损的活儿。
高凡，努力地，想把自己重新塞回那个“得道高人”的壳子里。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书桌前，铺开宣纸，开始抄写《心经》。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寻找内心的平静。
他的毛笔字，写得不错，颇有几分风骨。
直播间的弹幕，也暂时，恢复了一点“正常”画风。
【有一说一，大师这字，写得是真好。】
【果然是国学大师，这股宁静的气质，装不出来。】
【你们看，昨天的考验，对老师根本没有影响！道心稳固！】
外面的王阿姨和她的“护法团”，看到这一幕，也纷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们觉得，自家的“圣人”，又扛住了一波考验。
导播车里，许诺看着监视器里，那个正襟危坐、试图用“书法”来武装自己的高凡。
他笑了笑，拿起了对讲机。
“第二套‘考验’方案。”
“开始。”
……
广场的另一边，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开了过来。
车门打开。
走下来的，不是穿着清凉的美女。
而是八个，身高都在一米九以上，浑身肌肉贲张，穿着紧身运动背心，散发着强烈雄性荷尔蒙的，健身猛男。
他们，是雷战从自己安保公司里，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不，是猛男中的猛男。
他们一言不发，在玻璃房前，一字排开。
然后，在一位领队的口令下，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高强度力量训练。
杠铃的撞击声，战绳抽打地面的呼啸声，猛男们在做到力竭时，从喉咙里发出的、压抑的低吼声。
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充满了力量和汗水味道的声浪，穿透了玻璃，涌进高凡的耳朵里。
高凡写字的笔，停住了。
一滴墨，从笔尖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疤。
他抬起头。
看到了玻璃房外，那八具堪称“古希腊雕塑”的、完美的男性身体。
看到了他们手臂上，那因为用力而坟起的、如山丘般的肱二头肌。
看到了他们背上，那因为汗水浸湿而显得格外清晰的、宽阔的背阔肌。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穿着宽大麻布长袍的、瘦弱的、毫无线条感的身体。
他握着毛笔的手，紧了紧。
眼神里，闪过一些，很复杂的东西。
是羡慕，是嫉妒，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自卑。
他默默地，把自己的椅子，往书桌后面，又挪了挪。
试图，用那张不大的桌子，挡住自己的身体。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狂欢。
【来了来了！我最期待的环节！】
【这他妈是哪找来的猛男天团啊！嘶哈嘶哈……】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大师感觉自己被公开处刑了。】
【高凡：我感觉你们在内涵我，但我没有证据。】
这场充满了压迫感的“猛男秀”，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然后，许诺，放出了他的“王炸”。
他在对讲机里，下了第三道指令。
“让我们的，法国朋友们，上场。”
……
中午十二点。
就在猛男们刚刚退场，高凡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喘口气时。
一阵，欢快的，充满了异国风情的音乐，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广场。
是那首经典的，康康舞曲。
紧接着。
二十个，穿着华丽的羽毛舞裙，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法国舞蹈演员，像一群不知愁滋味的快乐小鸟，笑着，跳着，涌进了广场中央。
她们在玻璃房前，排成了一排，整齐划一。
裙摆飞扬，大腿如林。
她们脸上，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充满了生命力的、能融化一切的灿烂笑容。
玻璃房里，正在努力假装喝茶的高凡，当场，就石化了。
他手里的茶杯，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死死地，黏在了那些，上下翻飞的、白花花的大长腿上。
他忘记了自己是“圣人”。
忘记了自己要“修行”。
也忘记了，有上千万的观众，正在看着他。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那片，充满了青春和活力的人间“盛景”。
他抄写了一上午《心经》才勉强建立起来的“道心”，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穿，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玻璃墙的旁边。
他假装，在看远处的云。
但，他的余光，他的身体，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地，吸收着，眼前这场视觉盛宴。
他的手指，甚至开始，跟着那欢快的节奏，在玻璃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
他的嘴角，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这一幕，被一个高清的特写镜头，精准地，捕捉了下来。
然后，传送到了，全世界，所有人的眼睛里。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不是爆炸了。
是核爆。
【大师！！！！你的道心呢！！！！！！】
【完了完了，圣人破防了！你看他那不值钱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这才是男人最真实的反应！真实！】
【许诺，你不是人！你简直就是人性的手术师！太狠了！】
而玻璃房外，那些“护法”的大妈们，也彻底傻眼了。
她们之前，在看到猛男时，还不为所动。
但现在，当她们亲眼看到，自己心中那个“一尘不染”的梵高老师，正像个痴汉一样，扒在玻璃上，看着一群外国大妞跳舞时。
她们的信仰，开始，动摇了。
“……老张，”一个阿姨，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同伴，小声说，“我怎么感觉……老师他……好像笑得，还挺开心的？”
另一个阿姨，也嘀咕道：“是啊……他那个腿，抖得，跟帕金森一样……”
领队的王阿姨，脸色铁青。
她张了张嘴，想继续带领大家，念“清心咒”。
但这一次，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念不下去了。
……
下午五点。
康康舞团的表演，结束了。
女孩们，笑着，闹着，对着玻璃房，飞了几个吻，然后，鞠躬谢幕，准备离开。
玻璃房里的高凡，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意犹未尽的失落。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对着她们，小幅度地，挥了挥。
这个告别的动作，被许诺，敏锐地捕捉到了。
导播车里。
许诺，平静地，看着监视器里，那个画面。
一个，是意犹未尽的“圣人”。
一个，是外面那个，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军心动摇的“粉丝军团”。
他转过头，对身旁，那个正在奋笔疾书的林舟，说了一句。
“你看。”
“偶像的崩塌，往往，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而是因为，他让信徒们，看到了，他最真实的，那一点点……”
“人性。”
“当神，想看大长腿的时候。”
“他，就不再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