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直播的“说明会”结束后，许诺这个名字，再次被推上了神坛。
或者说，一个介于“神”与“神经病”之间的、无法被定义的位置。
他那场堪称“流氓艺术”的演讲，和他那个“全民公投”的疯狂计划，让所有试图攻击他的人，都哑了火。
因为，他把审判权，交给了每一个人。
现在，骂他，就等于在骂自己眼光不行。
整个互联网，都憋着一股劲儿。所有人都想看看，这场由许诺发起的、史无前例的“市场真心话大冒险”，最终会走向一个怎样的结局。
……
零点，B站的服务器，在经历了第三次扩容后，终于扛住了那如同山洪暴发般的流量。
《破产霸总的芭蕾梦》和《缝纫机上的舞者》，两部气质迥异的“作品”，被并列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下面，是一个实时更新的、巨大的“对赌”数据盘。
左边，是代表《破产霸总》的金色进度条。
右边，是代表《缝纫机上的舞者》的黑白进度条。
进度条的涨跌，取决于两部作品实时获取的“有效观看权重”。
净化者传媒的会议室，灯火通明。
这里成了临时的“作战指挥室”。
周岚、顾千雪，甚至是被许诺从家里抓过来的林舟，都死死地盯着中央那块巨大的数据屏幕。
【上线1小时】
金色进度条，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疯狂飙升。
《破产霸总》权重：82%
《缝纫机上的舞者》权重：18%
压倒性的优势。
弹幕和评论区，全是“哈哈哈哈”的狂欢。林舟那“邪魅狂狷”的片段，被做成了无数的动图，病毒般地扩散。
投资方代表们纷纷在庆祝群里发着喜悦的表情包，对许诺的“附赠品”理论，表示了高度的赞同。
林舟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可笑的表演，和下面一边倒的数据，默默地低下了头，拿起了他的保温杯。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公开处刑的小丑。
“别急。”许诺坐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上线6小时】
天亮了。
许多上班族和学生，在通勤的路上，或者在摸鱼的间隙，点开了链接。
金色进度条的增速，明显放缓。
而黑白进度条，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但无比坚定的姿态，向上爬升。
《破产霸总》权重：71%
《缝纫机上的舞者》权重：29%
后台数据显示，《破产霸总》的播放量依旧巨大，但“完播率”低得可怜，平均观看时长，只有8分钟，正好是几个最搞笑的片段合集。
而《缝纫机上的舞者》，每一个点开它的人，几乎都完整地看完了那压抑的35分钟。
它的评论区，没有段子，没有玩梗。
只有一段又一段、由普通人写下的、关于自己、关于父辈、关于生活的，长长的评论。
“我是一名工厂的流水线工人，我看了三遍。谢谢你，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我爸，就是个沉默寡言的裁缝。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也会有梦想。”
“这根本不是电影，这是镜子。”
【上线12小时】
下午，舆论场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一些之前保持沉默的、有影响力的文化博主和知识分子，开始下场了。
他们没有聊八卦，也没有聊商业。
他们开始从社会学、心理学的角度，去解读《缝纫机上的舞者》这部“三无短片”背后所反映的现实困境。
而季山，这位一直保持沉默的老戏骨，用他那个多年未动的微博账号，只发了一张照片。
一张他年轻时，在话剧团后台，踩着老式缝纫机，为自己缝补演出服的黑白照片。
他没有配任何文字。
但这张照片，却像一个无声的宣言，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情感。
数据屏幕上，黑白进度条，开始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加速”。
《破产霸总》权重：63%
《缝纫机上的舞者》权重：37%
“作战指挥室”里，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周岚和顾千雪，甚至都忘了去计算《破产霸总》已经带来了多么可观的收益，她们和所有人一样，被这场无声的数据战争，牢牢地吸引住了。
【上线23小时】
距离24小时结算，还有最后一个小时。
战况，进入了白热化。
两条进度条，像两条缠斗的巨龙，互相撕咬，差距被一点点地缩小。
《破产霸总》权重：52%
《缝纫机上的舞者》权重：48%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屏住了呼吸。
投资方的庆祝群里，一片死寂。
林舟，也放下了他的保温杯。他呆呆地看着屏幕，看着那个沉默的、疲惫的、在天桥上一次次摔倒的自己，被越来越多的人“看见”。
他的眼眶，湿了。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表演，真的可以不只是“演”。
最后十分钟。
所有的数据增长，都变得极其缓慢。
胜负，似乎就在毫厘之间。
【24小时，数据结算！】
巨大的数据屏幕，刷新了最后一次。
最终的结果，定格在了那里。
《破产霸总的芭蕾梦》最终权重：50.1%
《缝纫机上的舞者》最终权重：49.9%
赢了。
但又好像，没完全赢。
会议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庆祝，还是该失落。
直到许诺，第一个，鼓起了掌。
“看，”他对所有人说，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一个多么完美的结果。”
“一半人选择了大笑，一半人选择了思考。一半人选择了麻醉，一半人选择了清醒。”
“这说明，我们的市场，没有病入膏肓。它只是……有点精神分裂而已。”
“周总，”他看向周岚，“通知资方，他们赢了，让他们准备分钱。另外，也把我们这边49.9%的收益核算出来，准备成立基金会的事。”
他又看向林舟。
“你也赢了。你用一半的自己，喂饱了观众。又用另一半的自己，喂饱了你的灵魂。”
最后，他看向窗外，那片被霓虹灯照亮的城市夜空。
他，也赢了。
他不仅用荒诞消解了危机，用商业证明了价值，他甚至，用一场所有人都以为他必输的赌局，精准地，为这个光怪陆离的时代，把了一次脉。
……
一周后，釜山国际电影节组委会，发来了正式的邮件。
《缝纫机上的舞者》成功入围“亚洲电影基金”最终名单，并获得了该年度的最高奖项——“未来力量大奖”。
邮件的末尾，还有一封私人信函。
来自本届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那位享誉国际的法国新浪潮活化石、电影大师——让-皮埃尔·戈达尔。
信上，只有一句手写的、略带潦草的英文。
“In your film， I saw the ghost of Bresson， and the madness of a new era. Young man， would you be interested in ing to Paris for a chat?”
（在你的电影里，我看到了布列松的鬼魂，和一个新时代的疯狂。年轻人，有兴趣来巴黎聊聊吗？）
许诺将那封信，和银行刚刚发来的、关于基金会成立的确认短信，并排放在了桌上。
他突然觉得，游戏，好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