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回到了北镇抚司,刚坐下便往口中灌了几口凉水,问道:“这杨侍郎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任锦衣卫指挥佥事的章杰回道:“杨一清向朝中递交了私盐案,现在由刑部审理,杨山海便被写在卷中,之后他就要被毒杀灭口,后来也不知道怎了,杨山海还未毒死,他儿子却莫名死了又活了?”
牟斌冷哼道:“死了又活?谁会信这世上有这等事?”
章杰小声道:“需要卑职去查问吗?”
牟斌叹息道:“再看看吧,不用急。”
说起现在的朝中形势,朱厚照还未登基,刘瑾却已执掌了东厂,锦衣卫上下都在等着这一次变天后的形势。
章杰又道:“牟帅,下官在南镇抚司,还有一个伯父,往后可以做一二照应,要是这京城……”
牟斌瞪了他一眼,沉声道:“陛下就算再胡闹也不会裁撤我等的,你又何必慌张?”
“牟帅说的是……但……”
“好了。”牟斌打断道:“告诉手底下的人,这些天不要轻举妄动,都好好办差。”
“那私盐案,要不要卑职派人去打听一二?”
“太子还未登基,没有皇帝准许,锦衣卫可以轻易调动吗?”
闻言,章杰再次行礼,低头道:“卑职知错了。”
“好了,这些天你好好安抚手下的人。”
“明白。”
章杰有些失望,牟帅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从不捷越行事,对弘治皇帝忠心。
当初张皇后一脉的张氏兄弟要捉拿李东阳入狱,还是牟斌将李东阳带到锦衣卫,从而为朝中庇护了一位内阁大学士。
以至于李东阳在锦衣卫手里不仅没有受到各种刑罚,还被照顾得很好,甚至还胖了许多。
杨轻午觉睡醒之后,便是正常的体能训练,先是活动四肢,做好准备运动。
院外,锦衣卫小旗是个从七品的官,但京师不是别的地方。
地方不比京城,别的地方的小旗能够有三两人使唤就算不错了,大多数哪儿有什么手下,都是受累受苦,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干。
牛三还算混得好,在京城做小旗也算威风,手中还有一些人可以使唤,也不多,就三十个。
从百户往上,千户,镇抚使,指挥使,还有好几阶。
不过做锦衣卫嘛,向来就是干“脏”活累活的地方。
这位苦着一张脸的小旗牛三全便被留下来保护这个杨少爷,其实牟帅是个可靠的锦衣卫领头人。
只是弘治皇帝大行之后,太子还未即位,刘瑾一朝成了掌印太监。
这让锦衣卫上下也是人心惶惶的。
牟帅为人还是刚正的,跟着他混也不错,若真有什么不测,众人也商议过,要不要去南镇抚司混迹。
锦衣卫也分南北,应天府也就是南京,作为北京的陪都。
这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便是这么来的。
南北两京,也就有了南北各一个锦衣卫的镇抚司,只不过锦衣卫指挥使都是在皇帝身边的,一直以来北镇抚司的地位更高一些。
“娘的,这天还没变,怎么倒霉事就来了。”牛三全咋舌低语着,对眼下的遭遇很不高兴。
而身边的三两同僚也是没什么干劲。
再往杨家的院内看去,就看到杨轻先是双手撑地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而后还要举一些石头。
“这人是在做什么?”
“头儿,这杨公子该是在锻炼吧。”
牛三全又收回目光,再回头看去,见杨轻带着他的小丫鬟正在练着拳法。
“这种拳法倒是少见,你们见过吗?”
众人也一起朝着院内看去,纷纷摇头。
傍晚时候,杨轻让小卓多做了几个菜,便请着牛小旗到了院内用饭。
小卓从家中的库房中拿了一小坛酒,而后走入后屋,自己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
今天少爷要请锦衣卫的小旗用饭,终于可以自己的一个人自在的用饭了。
不过刚吃了两口,小卓便觉得有些失落,这两天和少爷一起用饭,那感觉虽说拘束,但至少与少爷亲近了。
再一想今日家中有客人,她又往门边坐了坐,端着碗一边吃着,但凡少爷有吩咐,她就会第一时间过去。
隐约也能够听到少爷与那位锦衣卫的对话,她三两口将碗中的饭食吃完。
坐在凳子上,双脚晃荡,偷听着少爷的话语。
院内,杨轻客气地倒上酒水。
牛三全已是人到中年,胡子拉碴,头戴黑色的纱帽,身穿黑色的衣袍,看着个子不高,但给人的感觉很干练。
“牛大哥,叨扰你们了。”
杨轻微笑着说道。
牛三全拱手道:“叫卑职牛三就好,家中排行就是老三,前两个哥哥战死了,这身官衣就轮到了卑职穿。
锦衣卫是世袭制的,一般都是要传给自己的孩子,按照牛三全所言,如果做父亲的死了,位置就要传给儿子,而家中兄长死了就要传给弟弟。
听对方这么说,杨轻便觉得眼前这个小旗是个有故事的人。
“听兄弟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
牛三全也不客气,扒下一只鸡腿啃着,嘴里嚼着一边道:“我本是天津人,记得是东南沿海有倭寇作乱,后来便跟着去了,在去的路上家父就病死了。”
“后来跟着兄长前去赴任,狗养的倭寇,我的俩兄长战死了,之后便剩下我一个人,后来倭寇退了,牟帅见我杀敌勇猛,便调到了京城,做个小旗。”
杨轻又给他倒上一碗酒水,碰了碰酒碗道:“牛大哥,英雄好汉,在下佩服。”
牛三全又道:“杨公子叫我牛三就好。”
听着对方讲述着对战倭寇的经历,杨轻听得认真,时不时给他倒上酒水。
“我与倭寇不共戴天,定要报此血海深仇。”
杨轻想着现在的世界局势,倭寇那边是幕府时代,是一个幕府将军掌权,大名说了算的时代。
牛三有些醉了,他痴痴道:“报仇!不共戴天。”
杨轻扶着他带去自家的客房休息,看他醉倒的模样躬身行礼,低声道:“假以时日,一定报这血海深仇。”
牛三点了点头,便沉沉睡去。
小卓收拾着家里,看她心情很不错,杨轻问道:“开心什么呢?”
她笑道:“家里有客人了,自从老爷入狱之后,家里鲜有客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