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带着犬八郎前往「望月门」,最早花山院和左卫门带着他逛京都时,他就将京都的大致分布记了下来。
而这个「望月门」在上京区京都御所西南侧,这里是顶级贵族们的聚集地,想必犬八郎未曾来过几次。
路上,李武打趣犬八郎,“小登,你去「望月门」做什么?给那晚那个小姑娘递情书?”
犬八郎红着脸沉默不语。
李武心里咯噔一声,坏了,真说中了。
“等下,犬八郎你今年多大?”
“十四。”
李武一直以为犬八郎的年龄更小一些,毕竟又瘦又小的。现在看来实际上应该是营养不足导致的。
孩子早恋怎么办?
不对,李武转念一想这里可是1604年的日本,犬八郎这年纪好像是正常恋爱。
反倒是自己成大龄剩男了。
李武担忧地看向犬八郎,对方可是「望月门」馆主望月白云斋的女儿,实打实的上级武士家庭,而犬八郎只是个农家小孩,甚至还是孤儿……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劝犬八郎尽早结束这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嘴巴张合了几下,最后问出口的是:
“你会写字吗?”
“我会啊,宪法大人曾经教我读书写字,他说这是比习武练剑更重要的事情。”
看来吉冈宪法对犬八郎真的挺好的。
“给我看看你写的情书。”
犬八郎非常果断地拒绝了李武的无理请求。
于是两人继续沉默地走着。
“恶人武藏,你说什么是爱情?”
李武冷汗直冒,是他的错觉吗?怎么今天犬八郎显得这么成熟。
而且他问错人了,李武自己这也是一屁股糊涂账。
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单身了21年的处男来说太过尖锐。
关于爱与被爱,他从来都没有过奢望。
但李武的自尊心逼迫他装出一副成熟样子,“你、你个小屁孩懂、懂什么啊?情情爱爱有什么重要的!”
犬八郎向李武投来怜悯的眼神,这让李武更加恼火。
“听好了小八,‘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犬八郎听完向李武投来崇拜的目光,同时从怀里掏出了草纸抄写记录。
李武默默感概,谢谢你,塞林格。
他本想用『死神之眼』趁机偷看下犬八郎的情书内容,但两人已经走到了「望月门」武馆门口。
一名须发皆白的驼背老头正在门口树立一块木牌。
李武看向木牌。
“吾门望月氏,承柳生新阴流正统,馆主白云斋乃石舟斋宗严公亲授‘无刀取’之奥义者。今奉五摄家钧令,邀宫本武藏阁下于庆长九年六月二十二日未时三刻,至京都「望月门」一晤。”
“喂,老头,这是什么意思?”李武一把摁住想要跑回门内的老人。
“呃、这个……”老人看李武佩刀,有些畏惧地哆哆嗦嗦,“是挑战告示,「望月门」放话要在三日后迎战剑豪宫本武藏。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啊,公家大人们非要如此,宫本武藏阁下也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事,大家不用拼个你死我活,皆大欢喜。”
李武笑道,“我就是‘天下无双’宫本武藏。”
“啊?!”老人闻言差点一出溜滑倒,被李武搀扶住。
“老头,你是「望月门」的什么人啊?”
看着李武“和善”的笑容,老人浑身抖如筛康,“吾、吾就是……这家武馆的看门老头,退休了退休了……吾什么都不知道。”
李武目光冰冷。
“武藏阁下!公家谓:‘武藏野狼,当以贵流雅剑驯之’——然吾等……「望月门」深知,刀非驯兽之鞭,剑非辱人之器!说不定「望月门」只是想请您来做客品茶呢……”
李武在重新思考答应“牢大”板仓胜重的京都十二道馆挑战计划。
本来是想借此弄清自己穿越的事情,但现在“鬼神像”的事情已经通过弥助有了进展,而京都十二道馆挑战似乎只会给自己增加敌人。
他也清楚“牢大”板仓胜重把自己当作幕府驯化京都武力的工具,但脱离了幕府,自己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势力依靠。
但像「望月门」和「神武门」这些想要杀死自己的道馆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们双方都只是幕府与公家的对弈中,率先推出来的马前卒罢了。
李武放开了老人,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他把犬八郎忘了。
此时的犬八郎在绕着「望月门」的院墙跑,他想找到个侧门或者后门偷偷溜进去,把写的信交给望月莲。
但他跑得气喘吁吁,这「望月门」的院子还没跑到拐角。
“阿莲!阿莲!”
犬八郎更改策略,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想把信交给望月莲。
“阿莲!阿莲!”
“别叫了!”
犬八郎欣喜地看着从院墙上探出来的脑袋瓜,正是最近他心心念念的阿莲姑娘。
“你是谁啊?”
咔嚓。
没加双引号是因为这个声音并没有实际发出,而是犬八郎的心默默地碎掉了。
少年的情意,总是在心里时千军万马,无人能挡,全世界都是一个屁。
可真要表露时,对方的一句话一个不在意的语气,胸中奔腾的情意就成了一个不响不臭的闷屁。
不过这真不能怪望月莲,见到犬八郎的那天晚上本来月食就暗,加上犬八郎长得又黑又小的,在白天遇见真的认不出来。
“这是给你的!”犬八郎难过得不行,但他觉得自己憋了这么久的屁不能就这么泄掉了,哪怕自己用嘴巴配音也要让这个屁惊天动地。
他将怀里揣热乎的信扔向扒在墙头的望月莲,没扔上去,纸太轻了,在中途就飞走了。
直接走人还是继续硬撑,这是个问题。
犬八郎选择硬撑,他从墙根底下捡了个适中的石块,用信纸裹着全力扔向墙头的望月莲。
信是扔进院墙了,望月莲也因为头部被重击而跌落院墙。
当然犬八郎是不知道了,他扔完就跑了。飞奔的他心里小鹿乱撞,殊不知这惊天一屁会崩得望月莲躺在床上休养三天。
不过这都是后话,与此同时的「望月门」院中。
先前李武在门口见到的老人急匆匆地走进道馆中。
“老大老二老三,进来开会!”
说罢就走进了道馆中的馆主房间。
道馆中正在练习的三名年轻人互相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武器跟着进去。
“老爹,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老人给自己沏了壶茶,期间手在不停颤抖,茶水大半漏在了榻榻米上。
他举起茶杯,还未伸到嘴边,本就不多的茶水更是完全喂给了榻榻米。
老人吸了一口空气,严肃地向自己的三个儿子说道:“吾刚刚在门口竖挑战告示,居然见到了那个宫本武藏。”
“哦?他怎么样?”
三个年轻人都是修习武道之人,对于成为剑道传说的同龄人自然是分外期待。
“很强。”望月白云斋的手终于不再抖,“强得像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