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打扰各位的雅兴,我通知个事情就走。”
自称“服部”的差役双手拉住左右两边准备跳车逃跑的罗德与李武。
“‘所司代’大人派我来辅助武藏大人查案。”
李武与罗德对视一眼,这哪里是辅助,这人是派来监视李武的。
两人正满脑子想坏主意摆脱服部时,服部却一个纵身越下马车。
“已经太晚了,早就超过我四个时辰的工作时间,既然通知到武藏大人我就先下班了。”
他轻轻地走了,正如他轻轻地来。
“因为加班太晚明早巳时再见,武藏大人。”
留下一脸懵逼的罗德与李武。
……
黎明。
马车停在京都东南边郊外的一处巨大的红色鸟居前。
罗德爬上马车,“你们的份额已经都给你们留下了,这次事情搞得这么热闹,我也要去避避风头。”
他摸出一颗带血的门牙,“武藏桑,此间事了,我也在你的帮助下赢得了一颗「逆命者之牙」,‘鬼刀斋’与‘鬼神像’的情报就让兽耳美少女告诉你吧,你我两不相欠!”
罗德驾驶着马车远去,“尽管你可能不再信任我,但我仍将你看作朋友,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我……”
“江湖再见!”
留下这么有江湖气概的话后,金发碧眼的传教士驾着从黑道组织盗来的黄金扬长而去。
李武心情复杂,跟着兽耳少女走进红色鸟居,走进「稻荷大社」。
兽耳少女,真名九鬼千早,「稻荷大社」的巫女兼继承人。
她爸爸是「稻荷大社」的神官,她妈妈是狐妖,关原之战那年两人不知道去了哪里,至今生死未卜。
所以九鬼千早是人妖……不是,半人半妖,所以有双棕灰色的兽耳。
“所以我不是狸猫啊,狐狸也有棕灰色毛的!又不是所有狐妖都是白狐~”
李武感慨这世界太疯狂了,真的有妖怪。
不过连“鬼神像”这种东西都有,妖怪倒也是可以接受。
他吃下一粒九鬼千早给的「御合米」,据称吃下后可以快速痊愈伤口。
最后与阿绯背靠背战斗时,李武多少还是受了点伤。
他看着身上的伤口在缓缓蠕动着,断裂的肌肉一丝丝地相互靠近,慢慢交织缠绕,血管也在慢慢连接……
又痒又痛的感觉让李武不自觉地呻吟出声,然后他发现对面的九鬼千早一脸羞红地看着自己。
“千早姐姐,你这好东西还有吗,我留点备着!”
“「御合米」可是很珍贵的,需要供奉5石「济食民之粟」的!”
此时,1石等于一人吃一年的口粮。
5石的代价确实不小,不过「济食民之粟」是什么?
九鬼千早掏出一座白玉狐狸雕像,“正好给你说下‘鬼神像’的事情,这是我家传下来的「御馔津神」,把粮食分给贫民食用后,就算是供奉了「济食民之粟」。”
“我呢就可以用「济食民之粟」兑换各种功效的米粒,比如1石可以兑换「兵粮米」、5石可以兑换「御合米」、10石可以兑换「神隐米」……”
李武听出来这也是个傻丫头,把自己底牌全说出来了。
“你不用介绍自己的‘鬼神像’了,我就想知道这些‘鬼神像’是怎么来的。”
“传说是‘鬼刀斋’晚年雕刻而成的……”
“鬼刀斋?!这不是打造出各种奇怪功效的【鬼刀】的人吗?”
“对啊,但他晚年自觉打造的【鬼刀】杀人无数,自己罪孽深重。于是隐居在一处洞窟中,潜心雕刻神像。但因为他额头上长有一颗‘魔眼’,使得他的雕工神乎其技,引来‘鬼神’寄宿其中,后面流传出来的‘鬼神像’就拥有了各自的能力。”
这“鬼刀斋”是什么神人?干一行灭一行!天才的随手一作就是常人努力一辈子也难以达到的高度。
李武掏出自己的“鬼神像”,“所以我这座里面也寄宿着一位鬼神?”
九鬼千早看了看李武手里诡异的“双头雕像”,耳朵害怕得耷拉了下来,“小武你这里面说不定有两位……”
两人此时坐在「稻荷大社」里,屋外传来鸡鸣声,宣告着这个喧嚣的夜晚终于结束。
“嘛,总之就是这样……另外也有人说不要轻易与‘鬼神像’交易,如果其中的鬼神是坏蛋的话会慢慢占据你的肉身……”
“等下!”李武突然大叫,“你脱衣服干嘛?!”
“嗯?”九鬼千早很自然地解释道:“马上天亮了,我要换上巫女服给周围的村民发放「济食民之粟」啊……”
李武意识到自己还是“盲眼剑客”的装扮,这个傻丫头还以为自己是盲人!
他赶紧解开头上的布条,露出琥珀色的双眼。
“啊!!!”
九鬼千早的尖叫让啼叫的公鸡怀疑自己的身份。
李武感觉自己脑子也秀逗了,明明关闭『死神之眼』就可以……不过,景色不错。
九鬼千早咬牙切齿,扑过来捂住李武的双眼。
“不是,你捂住也没用,快去把衣服穿上吧!啊!别咬人啊!”
……
九鬼千早换上了上白下红的巫女服装,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李武,呲牙咧嘴的……
李武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肩膀上的牙印——这丫头牙口不错。
九鬼千早的头上戴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白色檀纸折成的帽子,用来遮挡自己头顶的耳朵。
可是……此时她身后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正在不停摇摆。
“呀,原来你还有尾巴的啊。”
“唔……”九鬼千早想要骂人,她平时是不会长出尾巴的,只有在情绪激动时才会现形。
作为「稻荷大社」的经营者,九鬼千早是半人半妖这件事并没有让周围村民知道。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于是今早由李武在「稻荷大社」布施。
李武按九鬼千早的要求在鸟居门口支起大锅,熬起了白米粥。
打井水、劈木柴、钻木取火——最后一步花费时间最长。
“喂,小伙子,天都亮了,你怎么粥还没有开始煮啊?”
被烟熏得满脸黢黑的李武抬起头,“大妈,你急什么啊?等着吧,你继续站这里等,等一道雷劈下来就给柴火点着了。”
“唉,你怎么搞得啦!”
“小伙子,你态度怎么这么消极,人生会不幸的!”
李武被流民大妈们说得烦了,运起【武技:胧虎V1】,猛地一撮,终于有浓浓黑烟升起。
他抑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小心地吹大火苗——
“阿嚏!”
人群中不知道谁被烟熏得打了个喷嚏,一股风把李武手中好不容易燃起的火苗吹熄。
“TMD谁打的喷嚏,吃你老母的白米粥,给老子站出来吃枪子儿!”
“救命啊,快跑啊!这个浪人疯了!”
……
京都郊野聚集了无数逃灾的流民,他们进不了城,只能在郊野自己开垦耕种。
农民,哪怕是死都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土地。
但如今,百年战乱,地方大名、路过的武士、浪客、土匪……只要是个人就可以欺负下农民,谁让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底层。
他们春日播种,秋天被人算准日子来打劫。
实在过不下去的,只能上京寻求庇护。
但京都贵族们紧闭城门,把他们当作蝗虫来防。
在郊野自己开垦耕种的农民享受不到什么保护,还需要每年上缴一半的收获作为税收。
农民一直都很苦,只不过春天更加容易饿肚。
这也是为什么李武愿意耐着性子,熬起这锅白米粥的原因。
“下一个!”
“唉,小伙子,你再给我打一碗!”
“打什么打,一人一碗,大妈你看后面还排着那么多人呢!”
“哎呀,你这人怎么……好好好!我走,你别拿那东西对着我!”
李武看着端着一碗白米粥骂骂咧咧走开的大妈,收起了「阿波罗V2」。
“恶人武藏!”
李武看向下一个人,是瘦得跟黑猴一样的犬八郎。
“臭小子,原来你住这里啊!”
“小武,你认识犬八郎吗?”心情平复下来的九鬼千早走到了李武身边,接过了盛粥的大勺。
“谢谢你啦,小武,剩下的交给我吧。你去陪犬八郎玩玩吧,他是个孤儿,平时也和其他孩子玩不到一起去……”
李武心疼地看向九鬼千早,这个傻丫头自己不也和“孤儿”没什么区别了么,还在担心别人。
“喂,狗八,我今天火气很大,你准备受死吧!”
“我叫犬八郎!恶人武藏,我要杀了你!”
……
“呜呜呜~”
“小武,你怎么下手这么狠,都把犬八郎打哭了!”
“哼、我都说了我今天火气很大了,别哭了!再哭我再揍你一顿奥!”
……
李武摸着自己身上清晰到渗血的牙印思考着要不要食用一粒「御合米」。
他和犬八郎被九鬼千早勒令去一边的农田里进行“男子汉的和好”。
和好个屁,李武单手按着犬八郎的脑袋瓜,看着他张牙舞爪却打不到自己。
“臭小子,吉冈家前任家主——吉冈宪法曾经对你很好吧?”
“当然!”提到“吉冈宪法”的名字,犬八郎的表情都自豪了起来,“我可是把宪法大人视作父亲对待!”
犬八郎声音突然弱了下来,“但我可不敢妄想被宪法大人当作儿子……”
“恶人武藏!我将继续我的复仇之旅,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捏哈哈(邪恶小登的狂笑)!”
李武往他头上敲了个板栗,“笑屁笑,吉冈宪法又不是我杀的,他不是早就病死了吗?”
犬八郎捂着脑袋,眼角含泪,“但你毁了吉冈门!所以你就是我的宿敌——宫本武藏!”
“宿敌?”李武好笑,他呼噜着小登的脑袋,“那咱们立个约定,你可以随时进城找我决斗,但我要你保护好千早姐姐,不许让那些讨厌的大妈欺负她,好不好?这是咱们‘宿敌的约定’!”
“好!不过千早姐姐很照顾我,不用你说我也会保护好她的!”
于是大剑豪-宫本武藏,与农家孤儿-犬八郎,在春天的田埂上正式成为“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