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子弹沿着命运的红线飞向“鞍马天狗”,他用厚重的灰色羽翼挡住。
“诅咒黑炎!”
引爆子弹只能炸落几片零星的羽毛,不过李武已经把【油赤子】收回剑鞘中,嘴里吞吐大量白烟——直接释放了二重【胧虎】。
岁杪应流火,天高云物薄。
李武反手拔出烈火凶刀,踩碎身旁的树干加速,刹那间就出现在“鞍马天狗”身旁。
短兵相接,接二连三的兵刃斩击声在树林中回响,李武手执【油赤子】刀刀烈火;
“鞍马天狗”身材高大,沉重的野太刀每一刀都能将对手一刀两断。
而且他背后的羽翼也并非只能用来防御,他的羽毛相当锋利,随身体旋转时斩向对手。
李武就因为躲闪不及,身上已经多了十几道擦破衣服的伤口。
他一直在观察“鞍马天狗”的招式,明明是硕大的野太刀,居然在他的手里轻盈地上下翻飞。而且他的步法就像是漂浮不定的风,难以捉摸其下一步的行动。
注意到李武一直盯着自己的脚步,“鞍马天狗”居然开口说话:“除了第一下的拔刀斩,你之后的攻击都太差劲了。”
嘲讽之后,“鞍马天狗”竟双手执刀,一记下劈斩断了【鬼刀-油赤子】。
慧觉心爱的宝刀仅交战了几个回合就被废掉,李武感叹这【鬼刀】随主人,不过能斩断【鬼刀】,这“鞍马天狗”恐怕是李武见过的最强的对手。
李武没打算逃跑,用力甩动【油赤子】,红莲火舌卷席周身。
火光中,烟雾缭绕,他睁开自己琥珀色的眸子。
三重【胧虎】开启。
烈火残刀,李武用手里断掉的【油赤子】捅向“鞍马天狗”的心口。
刀身没入护到身前的灰色羽翼,但就当他想要用力推向胸膛时,自己的心跳却停了几拍。
李武很久没有同时开启过三重【胧虎】了,不是他不想,而是【胧虎】会强行加速身体中的血液流动,每次使用都会对心脏造成极大的负担和不可逆的损伤。
之前的每次使用他都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不适,但总觉得挺过去就没事了。
但每次叠加使用【胧虎】,代价都是指数级上涨的。
等到他此时七窍流出猩红的血液,倒下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看着倒下的对手,“鞍马天狗”摇头叹息,“简直是胡闹……就像是手执利器的小孩,比起伤害别人,更有可能误伤到自己。”
他拔出插进羽翼的【油赤子】,看着被断刀刺穿的翅膀,“鞍马天狗”若有所思。
“小子,如果你命够大,能挺过这一次,之后晚上来后山找我吧……”他扇动翅膀飞跃树林,“我会教你如何正确的使用刀剑!”
李武还残存着意识,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他琥珀色的眼睛还睁开着,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太讽刺了,不是吗?
一路过关斩将,降妖伏魔,最后却因为招式累加的副作用死去了。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难道这就是死亡吗?他曾亲手将死亡带给那些与他进行「真剑对决」的对手,而他只有在自己临死前才思考死亡的意义。
雨,李武回想起自己穿越来时的那场雨。
他杀死那名想要补刀的白衣武士,精疲力竭地躺在雨中,看着雨丝从几万米的空中落入眼中。
原来,死亡就像雨水回到大海。
……
李武睁开双眼,又是慧觉苦涩的老脸。
“客人,早上后山的农户发现您躺在森林里,还有我破碎的【油赤子】!!!”
慧觉心痛地捂住胸口,“客人,要不咱别去找‘鞍马天狗’要回那两把刀了,我的小金库的刀都不够那妖怪劈的!”
李武觉得双眼非常模糊,用手揉搓下才恢复清晰,他无法注意到有丝缕的黑暗从自己琥珀色的瞳仁边退散。
他对于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感到茫然,用手摸向左边胸口,仍能感受到心脏的有力跳动。
“我没有死吗?”他向着慧觉说,“你现在给我一巴掌。”
“啊?”李武的要求让慧觉惊掉下巴,这是被“鞍马天狗”打失忆了,连人格都变了?
正在他犹豫不决,这到底是李武的试探还是报仇的大好机会时,李武一个嘴巴子已经贴上了他的脸,“妈的,让你扇个巴掌磨磨唧唧的!”
慧觉欲哭无泪,正撸起袖子要来记狠的,李武突然坐起身,“不用了,刚才扇完你我的手都在痛,看来这不是梦。”
你还知道自己有多用力啊,混蛋!
“行了行了,你滚蛋吧。”
简单打发走慧觉后,李武仔细地检查起了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甚至……身上连一处伤痕都没有。
李武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觉得自己竟有了些许陌生。
“嗯?我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多白头发?”
……
晚上,李武又来到了后山的树林。
“鞍马天狗”竟早已来到此处,架起了一座小陶炉,用一侧的翅膀不停扇风。
他沏上两碗滚烫的茶水,一碗扔向正在走来的李武。
拥有『死神之眼』的李武自然能轻松躲避——但想要不洒出茶水的接住很难。于是他释放了【不杀剑】,将自身杀意化成实质击中了空中飞行的茶碗,使其落到了生火的陶炉之上。
“杀气煮沸了好茶,可惜。”“鞍马天狗”看着冒泡的茶碗不停摇头,他摇晃自己手里的茶碗,“强者如沸水,看似澎湃却易灼人自毁。”
李武手里的「阿波罗V4」顶住他的红色长鼻面具,“扫地老僧,别在这里和我玩神经兮兮的那套,我来「本愿寺」只是想找一个人,你为什么要阻拦我上后山?”
“鞍马天狗”,或者说李武曾见过的扫地僧,不急不缓地品尝手里的清茶,“你是通过额头上的那颗眼睛发现的?”
李武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黑色头巾。
“鞍马天狗”叹气,“如果我说,我只是在夜晚守在后山,防止那些凶性未消的僧兵来骚扰后山「本愿寺」的农户,你会相信吗?”
“所以你夺走我的刀,是怕我伤害「本愿寺」里的人?”
“鞍马天狗”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喃喃自语,“刀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持刀的人,这也是「本愿寺」为什么要把客人们的武器收走的原因。”
“真正的强者,从不是征服对手的人,而是能守护自身生命之火不熄的智者。施主,你太依赖自己的刀了。”他看向李武,“我们要不要做个约定,我教给你【鞍马剑舞】,你答应我在你静修的这一个月里不要伤害任何一个人……”
他指着李武的心脏,“包括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