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生意。”
桌上几人闻言皆是一愣。
原本瞪着一双秋水般眸子望着余元面庞的女子，也将稍稍凑近的身子，向后撤了三分，端坐了起来。
江湖上都说。
做死人生意的，命里带煞，克人。
余元倒是没想过隐藏赶尸人身份。
虽说修炼九罗元华太阴真经后，与尸同行，不会再沾染尸气。
但若眼尖的老江湖，单凭他腰上悬着的驭尸铃，便不难推测出余元的身份。
三人被这句话整懵了，一时间，倒也不知如何回话，各自陷入沉默。
而余元耳根清净，便专心吃面。
又一碗杂碎面下肚，勉强吃了个八分饱，结了饭钱，起身向着桌上三人一拱手。
“告辞。”
那年长男子率先反应过来，起身拱手：“在下姓徐，单名一个青字，这是家中的两个晚辈，跟着我来此处谈一桩买卖，还不知郎君姓名。”
余元一笑：“萍水相逢，何必留名。”
而后将背后的斗笠又扣在头顶，大步朝着刘府走去。
余元离席之后，桌上三人，仍未停止对他的讨论。
“徐叔，这个人身负兵刃，装扮古怪，您能看出是什么来头吗？”年轻女子开口。
自称徐青云的中年男人沉吟片刻，道：“听闻刘府千金外出去石林县踏青时，感染风寒，客死异乡，曾委托石林县赶尸人将尸体运回，或许便是此人？”
年轻男子闻言，惊道：“他不会阻扰我们的大事吧……”
“噤声。”
中年男人脸色微变，环顾左右：“先吃饭，吃完回去再说。”
三人填饱肚子，又唤起另一桌两名壮汉，在县城兜兜转转，最后走进一处偏僻破庙。
破庙四处透风，连门都没有，蛛网暗结的神龛下，有一口大木箱。
旁边的草堆上，盘坐着一个身穿玄色长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老道，在他膝头放着一柄尺许的骨如意。
见五人走进破庙，老道缓缓睁眼：“徐军师，刘府有没有答应我们的条件？”
徐青云闻言，摇摇头：“劫走徐家小少爷已有两日，除了见他们广洒家丁寻找，县衙倒是安静得很。想来这位刘老爷，是准备破财免灾，不过……”
说到这里，他斟酌了一下，将在面摊遇上赶尸人余元的事儿，说了出来。
“石林县赶尸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呵呵……”
“不足为虑。”
老道抚须一笑。
徐青云看了老道一眼，思虑后，缓缓说道：“看那赶尸人的打扮，应该有些手段在身，还是谨慎小心些为好。”
老道一脸不悦：“徐军师身为乌龙寨二当家，怎么胆气如此窄小，如你方才所说，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赶尸人，你怕什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请道长施展神通，暗中查探，我们也好安心。”
徐青云拱手相请，神态谦卑，一脸客气。
老道不以为然，但似是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开口了：“也罢，那贫道就再出手一次，不过……”
他脸上露出一抹淫笑，盯上了那年轻女子曼妙身姿：“你得让小翠儿再陪我一次。”
徐青云面色不变，晃头示意，身旁的女子藏住眼底的嫌弃，浪笑上前，扭动着圆溜溜的臀瓣，倚进了老道的怀中。
“李道长，你真坏。”
老道哈哈一笑，一把抱起女子：“来吧你。”
走到神龛后，白日宣淫。
其他两名壮汉倒没什么，听着欢声浪语，浮想连篇。
站在徐青云身旁的年轻男子，脸都绿了：“徐军师，他……”
“小张，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为了寨中大计，绝不可轻举妄动，你若心中堵着气，今晚我允你出去留宿，明早回来。”
听闻此言，脸绿的小张又红了，半晌后，喉咙里闷出一声。
“嗯。”
那两名壮汉也嘿嘿上前，徐青云脸色一肃：“你们今晚守夜，一步也不能离开，否则以寨规处置。”
两名壮汉顿时不嘻嘻了。
“行了。”
“那小子既是赶尸人，想必他定将行尸暂置义庄，今夜我便施展五鬼术，将其行尸盗走，丢去县外山岭之间，让他腾不出空来，搅扰我们的好事。”
老道将道袍胡乱穿上，从神龛后走了出来。
徐青云闻言，转身笑道：“多谢李道长。”
“贫道先出城准备一番，你们守住这木箱，千万不要打开。”
说完。
老道提起仙人指路的白幡，朝外走去，从年轻小张身边经过，不屑地哼了一声。
后者脸色一僵，心头火起。
过了一会儿，见小翠儿从神龛后走出，面颊微红，便也急匆匆出门泄火去了。
……
张河县刘府并不难找，余元找了个路人打听一番，便已来到了刘府门前。
“啪嗒……”
他轻轻扣动门环，大门开了一条缝，门房大爷探出头，愕然道：“你是谁？”
余元自我介绍：“在下石林县赶尸人余元，受府上刘喜管家所托，将贵府小姐尸体运回，劳烦代为通报。”
门房大爷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余元，说了一句稍等，便又关上了大门。
少倾。
大门再次打开，门房大爷便领着他进入刘府，朝里走去。
刘府气派自不用说。
但一路走来，鲜少见到家丁，府上竟似有些冷清。
余元跟着门房大爷来到厅堂，便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坐在厅内，神色憔悴，满脸急火。
“老爷，人带来了。”
门房大爷在这中年人面前躬身见礼，而后便退了出去。
余元这才知晓，眼前人便是杀死亲女的刘老爷，刘本忠。
“余先生请坐。”
刘本忠唤来丫鬟奉茶之后，才开口言道：“小女感染风寒，客死异乡，多亏先生出手，让小女能葬入祖坟。”
余元不置可否。
他早已从阴尸录上了解到，刘玉娘之死真实原因，但这涉及到旁人家丑不可外扬，他便含糊应下。
“不知小女尸身，现在何处？”
“城外义庄。”
余元又问：“刘老爷可要遣人先去查验。”
赶尸人将顾客尸体送到，还不算完，还得经过一道验尸流程，就是看亲人尸身是否有损伤。
有时候，更是要解开衣物，检查是否对尸体不敬，或是划开肚皮，取走了内脏。
“这个不急。”刘本忠摆了摆手：“还得请先生在府上稍作歇息，待太阳落山，府上家丁回来，我再安排管家带着家丁，陪同先生前往义庄。”
余元闻言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他瞧出这位刘老爷有心事，又看刘府颇为冷清，心中暗想，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余元不好管闲事，强忍住心中好奇。
与刘老爷寒暄两句，便有一名丫鬟带着他前去客房歇息，以待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