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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还是我掉以轻心,没有把问题和困难想全面,自以为是,结果碰了钉子。

这个问题,我要承担全部责任。”

曾见仁先做了一番自我批评。

这话却让吴克己和薛燕飞对他的好感值再加五十。

这个年轻人有担当!

过去的岁月里,两人见过太多没有担当的人,遇到困难不是掉头就跑,就是抱头痛哭,没有几个敢迎难而上的。

等到总结时,却把责任往外推。

组织给的支持不够,同事们不够配合,条件不够成熟,困难太大了...各种理由,唯独没有自己的责任。

为什么要再三强调批评与自我批评,就是因为敢于自我批评,勇于担当的同志太少了。

吴克己当年是以领导干部复员到地方,组建上沪戏曲研究院。

他经历的太多,也深刻认识到,有知识有能力是一方面,敢于担当、勇于面对困难更重要。

像曾见仁这样有才华又有学历,更有担当的人,绝对是标准的领导模板...

前途无量!

自己女儿此生无忧!

曾见仁不知道在两人心里又加分,还在按照以前当老板时的思维继续说。

“我此前以编剧的身份,参加了《瞧这一家子》的电影拍摄,北影厂出面一协调,各单位踊跃支持配合,要人给人,要地方给地方,要设备给设备,一切听从导演安排。

看到各单位如此支持我们的电影拍摄工作,以为这是常态。

来到上沪,以为只要上沪电影厂出面协调,上沪市各武术团体就会积极配合我们工作,一切听我们导演安排指挥。

结果他们固守以前的传统,死活不肯根据我们的意见去调整。”

吴克己脸色一正,“还有这样的情况,你详细说说。”

曾见仁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吴伯伯,你是搞戏曲研究的,知道艺术和真实之间的差异。

不是所有的真实都很美好。

我是下田干过活的,头顶太阳爆晒,能把你后背的皮晒掉;下面是水田,水汽蒸发,周围还是稻谷,密不透风,就跟火力十足的蒸笼一样。

真实的农活情况,美好吗?

一点都不美好。

所以我们在电影作品里,描写田间劳作时,要放声歌唱,要喊号子,为什么?

艺术加工...”

吴克己很赞同地点点头。

曾见仁继续说:“警察抓歹徒,抓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往往就是一瞬间,不是警察因公负伤,甚至英勇牺牲,就是犯罪分子被绳之以法。

那有你来我往,你喂一招我接一式,跟套路表演似的?

我要是拍出这样的电影,那些警察同志冒着生命危险,跟犯罪分子做生死搏斗的行为,岂不是成了笑话?”

吴吟霞在旁边附和道:“小曾说的对。

我在北都南城分局体验生活时,经常听老同志们说,警察抓歹徒,不需要什么招数,完全凭的是正义感,对人民群众的责任心。

就算有的警察曾经练过武术和散打,可是扑上去打在一起,什么招数都忘记了,全凭下意识,以及我就是要抓住罪犯的那股子劲。”

曾见仁继续说:“小霞同志的话就是最真实的情况。

可是我们把这种乱打一气的场景真实地反应出来,合适吗?

不合适。

因为人民群众觉得跟他们想象的警察抓坏人完全不同,反而觉得这真的是假的。

所以说,过于形式化和完全真实化,都不合适。

因此我就想,能不能折中一下,跟武术队的同志们,合计出一套动作非常凌厉、完全是生死搏杀的搏击招数来。

即让人民群众赏心悦目,又能让他们体会到警察同志与坏人搏斗时,处在生死一线的危险性。

这样才能让人民群众深刻认识到警察同志的不容易,认识到他们在用鲜血和生命来捍卫我们的平安和幸福。”

吴克己暗地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端起酒杯抿了半杯。

压压惊。

刚才还是有点低估他了。

这个小曾,难怪十九岁就能被北影厂的老汪委以重任。

换做自己,也会重用他。

尤其在这个新旧交替,风云激荡的时代。

薛燕飞愤然地一拍桌面。

“这些武术团体的人,固步自封,冥顽不化,把先人传下来的那点东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连最基本的原则都不记得了。”

“薛阿姨,其实我也能理解他们。”

“你还能理解他们?”

“薛阿姨,你看啊,这些人靠先人传下来的东西,吃了半辈子。

现在突然要改,他们以前坚持的不全废了吗?

而他们以后怎么办?重新再学过吗?”

吴克己深有体会地点点头:“小曾这个话,说的非常深刻。

我们戏曲行业,许多人就有这样的毛病,因循守旧、抱残守缺,稍微改一点就象是要他们的命。

他们就不想想,京剧最初是什么?徽剧。百年前的徽剧是什么样子?

传到他们手里的,都是经过前辈艺人们,在百年间不停地吐故纳新,加以改进,才传到他们手里的。

结果他们反倒裹足不前了!”

曾见仁马上说道:“吴伯伯,其实这些人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缺乏勇气,不愿跟时代一起进步。

毕竟随波逐流是轻松的,而劈波斩浪是吃力不讨好的。”

吴克己心中无比欣慰,仿佛见到了知己,举起酒杯:“小曾,我们英雄所见略同,来,咱哥俩走一个。”

“走一个。”

看到两人碰了一下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薛燕飞和吴吟霞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吴吟霞。

在她心目中,父亲城府很深,见识高远,很少发表意见,一旦要说话就正中要害,跟朋友和战友们聊天,都是高深莫测。

而他的朋友和战友,都是如上影厂许厂长、《团结日报》主编、上沪市文联万主任这样有学识有卓见的老革命...

而曾见仁却跟他聊到一块去了,还被引为知己...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薛燕飞却在心里嘀咕,你们爷俩论起哥俩来了,囡囡可怎么办?

这辈分不乱了套吗?

曾见仁起身端起酒瓶给吴克己和自己的酒杯满上,刚坐下来,吴克己又说。

“小曾,情况我知道了。这种事,你不要找体制里的武术团体,他们都是一个鸟...嗯,一个样子。

得找体制外,或者年轻武术人才。

我想想,对了,我的老战友有个徒弟,这段时间来上沪参加华东职工运动会武术项目比赛。

他是鲁东人,六零年拿了鲁东胶东地区武术比赛全能冠军,入选鲁东体育学院武术队。六三年在华东地区武术比赛,凭借醉剑拿到剑术冠军。

也是那一年,他的脚受了伤,就转业去了胶东机械厂。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对武术的热爱,到处拜师,还翻阅古拳谱,自学拳术。

论起来,他还是小霞的师兄。”

吴吟霞好奇地问:“我的师兄?爸,是我哪一位师傅的徒弟?”

“教你翻子拳的张国英,老张的徒弟,你应该见过。七三年你回家探亲,刚好老张带着徒弟来我家做客。”

吴吟霞使劲地回忆,“张师傅的徒弟,我见过?

我想想啊,七三年...想起来了,是不是三十多岁,留着长胡子的?

叫...对,叫禹丞惠。”

禹丞惠

曾见仁觉得这个名字很熟,还大胡子,该不会是以双手剑闻名的黄河大侠?

“囡囡,你明天陪小曾去宝松体育馆,小禹还在那里比赛,跟他聊聊。要是合适,让上影厂出面协调,把他借调过来。

工厂的领导同志,是最热情支持我们文化事业的。”

“谢谢吴伯伯。”

薛燕飞在一旁说:“这孩子,还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一个战线的同志加战友,不用那么客气。”

阿姨,你这个弯转得好生硬。

又聊了几句,吴克己想起一件正事。

“小曾,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此话一出,薛燕飞和吴吟霞齐刷刷地看向曾见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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