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月光漫过万国馆的飞檐，在地上铺成一层银霜。刘辩站在“四海一家”的石碑前，指尖抚过那些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刻字。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太子捧着那台留声机走来，喇叭里还循环着各族孩童用不同语言唱的《诗经》选段，有汉话的醇厚，有鲜卑语的清亮，有西域语的婉转，混在一起竟格外和谐。
“父皇，工匠们说明年要把铁路修到漠北去，还要在西域种上更多的葡萄藤。”太子仰起脸，眼里映着月光，像藏了片星空，“儿臣也想跟着去，看看那里的草原是不是真的像歌谣里唱的那样，风吹草低能看见牛羊。”
刘辩笑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去吧，带着这台留声机，把那里的风声、马蹄声都录下来，回来给父皇听听。”
太子用力点头，抱着留声机跑远了，脚步声像一串跳跃的音符，消失在回廊尽头。刘辩转过身，望着洛阳城的万家灯火，铁路的汽笛声成了遥远的背景音，不再尖锐，反倒像安稳的心跳。
他想起刚登基时，宫门外的石板路还坑洼不平，如今已被平整的铁轨覆盖；想起第一次见罗马使者时，双方连手势都比划不明白，如今译书馆里的学子能流利地用十几种语言对话；想起当年在西域戈壁上，士兵们啃着干硬的饼子守关卡，现在驿站里的热汤能顺着铁路线一路送到最西的哨所。
风穿过回廊，带着雪后的清冽，也带着远处酒肆的酒香、工坊的煤烟、农舍的麦香。这些气味混在一起，成了独属于这片土地的气息——热闹，踏实，还带着点让人安心的烟火气。
刘辩慢慢走回暖阁，案上的《农桑图谱》还摊开着，最后一页画着个小小的祈年殿，殿前站着各族的孩子，手里捧着各自的收成，有稻穗，有葡萄，有棉花，还有小小的铁矿石。画师在角落题了行字：“岁稔年丰，四海同春。”
他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温热的米酒，望着窗外的月光。或许未来还会有新的挑战，还会有要修的路、要架的桥，但此刻，他心里只有一片平静。就像这杯酒，初尝有些烈，回味却绵长，带着岁月酿出的甜。
远处的钟声响了，是亥时。整座洛阳城渐渐静了下来，只有铁路信号灯还在规律地闪烁，像眨着的眼睛，守着这片安稳的夜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