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好!好!”谭泽林听到程意终于撑不住的求饶声,仰天大笑起来,
“那现在就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你放心,只要你肯说实话,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苦。
你愿意说,那凡事都好商量。我不仅不杀你,还能给你高官厚禄,让你在我巡检司里谋个好差事,每月给你不菲的俸禄,甚至供应你修行!只要你说,一切都不成问题!”
他心里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要撬开程意的嘴,就能拿到实打实的证据。
有了这证据,哪怕官司打到府城,他也占理,更能把李安和程意赚的银钱全部吞掉,填补巡检司眼下的亏空。
这简直是一举多得的美事。
可他对程意画的这些饼,全是虚话,他根本不可能兑现,不过是哄程意开口的谎话罢了。
程意看着眼前的谭泽林,浑身是伤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语气微弱地伸出手指:“水……我要喝水,我现在很渴。”
遭受残酷刑罚后失血过多,人总会口渴。程意本是一进武师,可打他的人是谭泽林。一个三进武师。
那带着力量的鞭子落在身上,普通人挨一鞭就会丧命,程意能撑到现在,身上的伤早已严重到极致。
“好!来人,给他拿水!”谭泽林看向左右副手,副手们急匆匆下去,片刻后便提来一个陶瓷水壶。
其中一人走到程意面前,提起水壶,把壶嘴塞进他嘴里,不停地往下灌。
程意像干涸的土地般,疯狂吮吸着壶里的水。
喝得差不多了,他才声音微弱地说:“我……我说,我全部都说,我把我知道的都讲出来。”
“来人!给我原封不动地记录下来!”谭泽林话音落下,几个书吏从外面走进来,搬来一张桌子,坐在程意面前准备记录。
“说吧。”谭泽林走到程意跟前,眼神锐利。
程意缓缓开口:“事情是这样的……那张福生,是我一个人杀的,和其他人无关。我杀他,是因为他把山沟镇所有樵夫都拉拢过去了,我也想做铁木生意,却做不成,所以一时怨恨,才把他杀了。”
“难道就只有这样?”谭泽林压低声音,脸色瞬间阴沉,“张福生真是你一个人杀的?我怎么不信!我去过案发现场,查过那里的环境和痕迹。
单打独斗,张福生确实不是你的对手,可你若真要杀他,为何事后要放火?放火的主要目的,就是掩盖证据。我不信这是你一个人干的!”
其实程意说完这番话,谭泽林心里已有几分相信。
程意杀张福生有动机、有实力,若就此结案,也不算拿不出手。
可问题在于,他之前已经把李安得罪死了,而李安背后还站着正阳武馆,双方早已撕破脸皮。
倘若只追究程意,却不能把罪责引到李安身上,日后正阳武馆必定会借此事造势,到那时,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没错,就是我一个人杀的,和其他人没关系,更和李安无关!”程意咬着牙强调,“我杀他的原因,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至于杀了他之后放火,是因为我不想被你们发现,就这么简单。”
“胡说!”程意的话音刚落,谭泽林猛地一拍旁边的桌子,吓得正在记录的书吏浑身颤抖。
他怒视着程意,冷声呵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铁木生意,是你和李安一起做的!你现在说人是你一个人杀的,你在骗鬼吗?老实说!”
“就是我一个人杀的,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程意声音低沉,却依旧坚持。
“我看你是想死!”谭泽林挥舞起手中的鞭子,就要往程意身上抽去。
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谭三忽然拉住了他的手:“大人,我觉得此事里面还有些别的问题,您先别急。”
“什么别的问题?”谭泽林转头看向谭三。
谭三低声道:“大人,我估摸着程意肯定没说实话。但咱们现在已经和正阳武馆彻底撕破脸皮了,若一定要和正阳武馆作对,以咱们现在的实力,恐怕不是对手,说不定还会牵扯出其他事来。
不如就把这事全算在程意头上,将他明正典刑,再抄出他的银钱充实巡检司库房,把巡检司亏空的事也安在他身上。这样结案,也不是不可以。
到时候,咱们再向正阳武馆示弱,未必不行啊。”
谭泽林听完谭三的话,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先这么办!”
谭泽林也想把事情牵扯到李安身上。
但目前来看,几乎没有那个可能。
再打,哪怕是把程意打死了,估摸着也不会说出什么来。
既然如此,那就先这样来,把眼前这是度过去再说。
说着,他再次看向程意,语气冰冷,“说!你赚的那些银钱,还有从张福生那里抢来的钱,现在在什么地方?”
程意把两人的话全听在了耳里,此时却摇了摇头:“那些钱……我早就花光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谭泽林当场怒了,“那么多钱,这才过去多久,你能全花光?难不成你的家是用金子做的?”
他没想到程意会这么死硬。
本以为程意招供了,就能把所有事都问出来,可没想到对方只说了一星半点。
“没错,我就是花光了,现在一分钱都没了!”程意闭上眼,不再多言。
这下谭泽林彻底没了耐心,手中的鞭子不停往程意身上抽去,面部狰狞,怒气横生。
对他而言,程意的供词重要,程意手里的银钱同样重要。
哪怕只能弄来一部分,也能填补些亏空。
可现在程意只有供词,却拿不出钱,他的计划等于只完成了一半。
鞭子带着破风的声响落在程意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血珠顺着衣料渗出来,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程意疼得浑身痉挛,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有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满是灰尘的地砖上。
谭泽林抽了十几鞭,手臂都有些发酸,见程意还是不肯松口,气得将鞭子往地上一扔,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好你个硬骨头!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今天你不说,明天我就把你家人抓来,让他们看看你这副模样。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家人的命硬!”
“呵呵,我没有家人。”
程意冷笑道。
“你!”
谭泽林气的不轻。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个手下忽然从身后走来。
“大人,公子回来了,说是有些事情。”
“老大?他这个废物,想要干什么?!”
谭泽林一听这话,微微愣了一下。
虽说谭彦峰是他的大儿子,可他平日里对这个儿子并不算上心。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大儿子太过憨厚,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有时甚至会因为与他意见不合,反过来护着外人。
他总觉得这儿子身上没有半分自己的狠劲,若不是长得极为相似,他几乎要怀疑不是亲生的。
如今他正忙着审案,这大儿子突然要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让他滚蛋!我这儿正忙着呢!”谭泽林怒声骂道。
“可是……公子说了,您要是不见他,他就闯进来。”手下的衙役战战兢兢地回话。
“这个该死的畜生!你现在就去,让他滚,要是敢闯进来,我就打断他的腿!”谭泽林气得脸色发青,又加重了语气。
“好,属下这就前去通知。”衙役刚要转身,一旁的谭三忽然开口:“等一下。”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谭泽林一脸不解地看向谭三。
谭三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大人,您忘了?大公子现在是正阳武馆的人,而且据我所知,他之前和那个叫李安的走得还挺近。
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利用一下大公子,让他把程意已经招供的消息,悄悄转述给李安?”
“你的意思是……”谭泽林眯起眼睛,瞬间明白了几分。
“很简单。”谭三继续说道,“李安是个重情义的人,若是知道程意把所有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您觉得他会怎么做?
说不定,他会偷偷来巡检司救人。只要他敢来,咱们就能趁机把他拿下,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正阳武馆也无话可说。”
“那要是他不救呢?”谭泽林追问,显然还有顾虑。
“就算他不救,咱们也有办法。”谭三早有盘算,“咱们可以对外放话,说程意所犯的是死罪,但按照朝廷律令,若是能缴纳足够的罚金,还能留他一条活路。
这样一来,咱们就能借着‘救程意’的由头,从李安那里撬些钱出来。程意不肯说钱在哪,但李安大概率是知道的。毕竟他们之前一起做过铁木生意。
再者,这次程意说的,那都是实话,不是咱们杜撰的,风险就小了不少。”
“你说得有道理。”谭泽林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可我就怕这李安油盐不进,既不肯救人,也不肯出钱。
你想想,要是张福生的事真跟他们俩有关,程意手里的钱最后肯定落进了李安口袋。程意一死,那些钱不就全是他的了?我不信这世上真有舍生取义的人。”
“这可就难说了。”谭三笑了笑,“不过依我看,李安倒不像是见利忘义之辈,咱们不妨先试试。要是这招不管用,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反正主动权在咱们手里。”
谭泽林沉默片刻,权衡了利弊后,终于拍板:“好!那就按你说的办。你现在就去安排,让彦峰那小子知道‘程意招供’的事,但别让他看出咱们的意图。就当是他自己‘偶然’听到的。”
“属下明白。”谭三躬身应下,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只要能把李安拖下水,巡检司的亏空能补,谭泽林满意了,他自己也能捞些好处,这可是一箭三雕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