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谭泽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说清楚之后，梁文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良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听你这么说，想要处理起来确实有些复杂。
你说要把责任推给那个叫做李安和程意的人，可这两个人，一个曾经是正阳武馆的学徒，一个现在仍是正阳武馆的学徒，而且这个李安还备受正阳武馆看重。你觉得咱们要是把责任推到他们头上，正阳武馆会善罢甘休吗？”
“虽然你是巡检司使，我是县令，可你要清楚，正阳武馆与咱们并非同一个部门，不敢说与咱们相提并论，最起码也是完全不惧的。毕竟武馆是替朝廷遴选武师的。这件事情要是闹大了，只怕咱们下不来台。”
梁文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正阳武馆表面看只是个小武馆，可它代表着朝廷选拔武师的渠道，某些时候分量极重。
若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上面未必会管；可要是牵扯太大，上面肯定会出面调查，万一查出亏空，问题就大了，到时候根本不好收场。
听完梁文的话，谭泽林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神色轻松地说道：“大人，我早就想到这一层了，只不过我有个计划，您先听我讲一讲。”
“行，你说吧，我倒要听听你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
谭泽林说道：“其实这个计划很简单。虽然我没有明确证据证明是这两个人干的，但有很多间接证据能指向他们。
现在我已经把程意抓了过来，还从他口中弄来了一份证词。虽说这份证词是假的，但我们可以利用它做文章。
比如，我们先按证词内容处决程意，对外宣称程意已经招供，说李安是谋杀张福生的幕后黑手，还抢了大量钱财。”
“据我所知，程意与李安关系极好，以李安的为人，大概率会来劫法场救人。只要他劫法场，我们就可以把罪名换成劫法场，到时候再以这个罪名对他先斩后奏。
等上面巡查的人下来，我们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头上，反正人已经死了，是黑是白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梁文陷入了沉思，他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谭泽林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梁文的决定。
对他而言，这事其实自己一个人也能操作，但要是能拉梁文进来，既能共同分担责任，事情也会好办得多；退一万步说，真出了意外，也能尽快甩锅。
梁文自然不清楚谭泽林的心思，他此时满脑子都想把亏空糊弄过去。
沉思良久后，他忽然停下脚步，看向谭泽林：“你所说的这个方法，到底可靠吗？”
谭泽林见梁文有松口的意思，连忙蛊惑道：“这个法子当然可靠！程意还在我们手里，而且我刚才也说了，虽无直接证据证明张福生是他们杀的，但有间接证据。李安在我们放出消息后，肯定会心生忌惮，他的反应无非两种。”
“第一，他为人仗义豪爽，会来救程意，那我们就趁机抓住他，以劫法场的罪名先斩后奏；第二，他想杀人灭口，会想尽办法杀掉程意，那我们就把程意安排在他能接近的地方，等他来杀程意时，我们再全军出动，当场抓获他，说他是来杀人灭口，然后把他杀掉。”
“退一步说，要是他不来，我们就把所有罪责都推到程意头上，也能脱了我们的责任。”
谭泽林一番话下来，梁文不停点头，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神色：“哎呀，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不愧是干了十几年的巡检司使，能力确实不错。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罪责推得一干二净，连巡检司的亏空也在你几句话里化为乌有，你可真厉害！”
梁文竖起大拇指，话里带着几分暗戳戳的试探。
心思如虎的谭泽林怎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他连忙拍着胸脯表忠心：“大人您放心！我是您手下的人，又岂能把歪心思用到您身上？
再说了，您来之前，我们巡检司的苦日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每天守着库银，却要吃糠咽菜。您一来，我们巡检司的兄弟们每天都是大鱼大肉，日子过得多潇洒。这孰轻孰重，我们心里清楚得很！”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梁文重重一拍桌子，称赞了一声，“不过你说的这些事，终究还是太草率，里面的详细细节，我们还得好好商议商议。”
说着，他就把谭泽林拉到旁边，又小声嘀咕起来。
约莫两个时辰后，一个详细的计划终于完整地定了下来。
……
与此同时，正阳武馆，胡之道的房间里，陈庆林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馆主，这个谭泽林可真是欺人太甚！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胡之道看着面前的陈庆林，问道：“李安呢？他现在在何处？”
“我已经把他妥善安排在武馆里了，未来一个月之内，我打算让他待在武馆，哪儿也不去。”
“好，你做得不错。”胡之道重重点头，“不过这个谭泽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巡检司的事情我多少了解一些，谭泽林这人和梁文上任后就狼狈为奸，估摸着侵吞了不少巡检司的库银，那里的亏空很大。
想来他们是想拿李安和程意做文章，毕竟李安和程意之前在山沟镇赚了不少钱，他们八成是打这个主意。”
“原来如此！”陈庆林这才恍然大悟，“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胡知道解释道：“还能怎么办？李安必须保下来，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就行。”
“好！”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喊：“馆主！出事了！出事了！”
“什么事？你说！”胡之道没有出去，隔着门问道。
外面那人的声音传了进来：“他们说……程意已经招供了，说有个叫张福生的人，就是他和李安杀的，还抢了十万多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