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天寒地冻。
此时洛阳的街道上的行人相比起以往要少了许多，百姓们都被冻的不敢踏出家门，只能待在家中享受地暖带来的温热。
而在上次知晓宁澈想把袁绍和袁术调离洛阳的意图后，闫程便一直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无奈之下，顾不得天寒，闫程便孤身一人来到了宁澈的宅院拜访。
......
“宁尚书，您这院子也该好生扫扫了。”
看着满庭的落叶以及枯黄的杂草，闫程摸着自己下颌的山羊胡，顿感哭笑不得。
闻言，宁澈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先生此言差矣，就这样任凭其生长枯萎不也别具一番美感吗？”
“来，屋外冻人，先生快快入内。”
闫程听罢也没有再辩，只是裹紧了衣裳，跟在宁澈后头进了屋子，随后来到火炉旁就坐。
作为主家，宁澈待客的礼仪自然不能少，故而在闫程刚坐下后，宁澈便亲自为其倒上了一杯热茶，并且还拿了一瓶酒开始热了起来。
“先生暂且委屈一下喝喝茶，毕竟这酒得热了才好喝。”
闫程伸出双手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后说道。
“无妨，倒是宁尚书太客气了。”
听罢，宁澈淡然一笑。
“哪里哪里，若无先生当初助我，我岂能还有今日？”
闫程闻言，随即瞥了一眼宁澈，语气略微有些冷淡的说道。
“既如此，那你又为何要举荐调离袁本初和袁公路？”
原本闫程以为宁澈就算不是站在他这一边的，那也不会站在对立面。
可宁澈现在却忽然横插一脚，这让闫程确实有些不满，毕竟袁绍和袁术可是闫程布局中的关键人物。
看着闫程那双带着些许质问的眼神，宁澈自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即一脸疑惑的说道。
“先生此言，我倒是有些听不明白了。”
“那袁本初与袁公路皆乃人杰，我举荐他们升迁难道这也有错？”
见宁澈开始扯皮，闫程眼神一凌，直接开门见山。
“好了，别绕弯子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闫程一口气将那杯茶喝了个干净，目不转睛的盯着宁澈。
对此，宁澈自然是有些顿感无趣，不过现在的人确实大部分都习惯直截了当的说话，像宁澈那样绕弯子说话的人倒是异类了。
“先生莫急，你可知现在陛下对于大将军是何态度？”
宁澈一边伸手将那茶杯拿了过来，一边又拿起了已经热好的酒。
闫程伸手照了照火炉，片刻后便说道。
“大将军执掌北军，乃百官之首，陛下自然是信任有加。”
闻言，宁澈当即笑着摇了摇头。
“何以见得？”
“先生岂不知陛下不喜史侯，而偏爱董侯？”
“若大将军执意要让陛下立史侯为太子，那只会适得其反，让陛下与大将军之间的隔阂更深。”
“那日刘虞在朝堂之上向陛下请命立史侯为太子，陛下的反应便是最好的证明。”
听罢，闫程眉头一皱，毕竟那是他让何进去怂恿刘虞做的。
“即便陛下厌恶大将军又能如何？”
闫程虽然认可宁澈刚才的话，但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影响。
而宁澈则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如此下去，大将军恐怕危矣啊。”
此言一出，闫程不解的看着宁澈，连忙追问道。
“子旭何出此言？”
“且不论宫中尚有何皇后帮衬，就单是大将军并无过错之举，陛下又岂能无罪而诛？”
宁澈斟好一杯酒递给了闫程，随后徐徐回道。
“天子当然不会无罪而诛，可绝对会借故分散大将军的兵权。”
“其实谁登基对于陛下来说，都是谈不上什么大事，毕竟都是陛下的血脉。”
“可陛下又岂能容忍朝中再出现一个梁冀？”
闫程当即脸色一变，连才热好的酒都没再去管。
的确，刘辩和刘协毕竟都是汉灵帝的亲生血脉，无论最后是谁登基汉灵帝都能接受。
可汉灵帝唯独不能接受的是，朝廷中又会出现一个独揽大权的梁冀。
故而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汉灵帝确实不能让兵权全部被何进一个人握在手里。
想到这，闫程又看向宁澈，出言试探。
“所以调走袁绍与袁术是陛下的意思？”
闻言，宁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不是，不过我这是在帮大将军。”
闫程脸色一黑，厉声开口。
“那我怎么没瞧出来这对大将军有什么帮助？”
言罢，闫程便一口气又把宁澈热好的酒喝了个干净。
而宁澈依旧嬉皮笑脸，一边斟酒一边又娓娓说道。
“先生有所不知，若非我竭力进言的话，陛下没准真会对大将军起杀心。”
“眼下陛下应该只在考虑怎么分散大将军的兵权，而这已经是万幸了。”
“先生可别忘了大将军能有如今的权势，还不是得归功于与张让结亲，若我想害大将军，那当初又怎会如此？”
宁澈虽然说的貌似很有道理，但闫程可不吃这一套。
“此一时彼一时，我又如何能确定你如今是怎么想的？”
闫程紧盯着宁澈，生怕宁澈消失在视线中一秒。
可宁澈却面色依旧，很是从容的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的说道。
“先生要是这样想，那我也没什么话可辩解了。”
显然，宁澈并不打算对闫程透露太多信息，而闫程也不傻，当即便看出了宁澈的言下之意。
对于任何一个皇帝来说，自然都不会希望兵权被除了自己以及亲信以外的人掌握。
就像是闫程刚才说的，我又怎么去知道你真的没有那个心思呢？
而汉灵帝更是在宦官掌权的时期下成长起来的，当时王甫等人杀了窦武，成功控制朝政，为非作歹长达十多年。
饶是汉灵帝也是在暗自重揽大权后，才下令诛杀王甫等人。
在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汉灵帝自然十分清楚权臣的危害，因此他是绝对不会让那种情况再出现的。
如果汉灵帝与何进之间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后，那汉灵帝自然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诛杀何进，以除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