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司马门。
李儒处理完这场闹剧,便回到崇德殿,遣黄门侍郎石怀瑾将皇帝送还北宫。
顺便告诫董旻,叫他这段时间加强禁内的监控,回去之后立刻让归附的降将换防,各营再多安插点眼线监视,若有异动立刻上报。
毕竟这两日,董卓的动作太多了,难免会引得暗中窥伺的人,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宿卫宫廷的吕布中军被调离,李傕、郭汜也准备带部分洛阳驻守的凉州主力东征;大儒荀爽殒命相国府,太学一夜之间血流成河,现在又想当众把王允给办咯。
真是一桩桩,一件件全拱到一起,一点不带缓冲的。
安排妥当后,李儒便前往相国府。
只是当他来到相府北门时,却见到了黄琬的车驾。
不得不在心里暗骂,这老头真是他妈的轴。
相府门外有八名甲士,及四个杂役跟四个婢女在迎来送往。
但对于黄琬的叫嚷,却选择无动于衷。
只要他不走进府门,便不做理会。
因为这老登也算是常客了,自入朝当司徒以来,每逢跟董卓吵架,一旦董卓骂不过跑路回相国府,他都会跟着董卓屁股,来到相国府门前一顿臭骂,这次似乎也不例外。
看到黄琬,李儒直接选择无视,从他身旁带着亲卫径直走进府门。
“李儒,你别走,带老夫进去见董卓!”
面对黄琬的叫嚷,李儒也选择无视,问过管事的董卓在哪,便在婢女的带领下,来到中庭侧卧。
听到亲卫提醒,相国,光禄勋到。
躺在榻上的董卓才缓缓睁开左眼,透过指缝看着跟前的李儒,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沾染血渍。
见董卓这般举动,李儒随即一脸问号,疑惑但也先施礼,“回禀相国,司马门王允当众行刺一事,属下已做初步处理,现已将其押解若卢诏狱,余下之事还请相国定夺。”
见李儒衣着不染一丝尘泥,董卓这才舒缓一口气,坐起身。
“嗯,之后黄琬那些人呢。”
见董卓询问,李儒把他离开之后发生的事以及做的部署,都讲了一遍。
董卓听完,不禁在心里感叹,卧槽,牛逼,还以为李儒会当众把王允放了,没想到,这货竟然直接把王允给办了。
尽管这个结果让董卓意外,但却并未表露。
只说王允先关着,之后再审。
至于尚书令嘛,就让蔡邕先当着。
李儒对此也没表示出异议,毕竟老蔡还是能用的。
但提到抄家这个问题时,董卓迟疑了。
王允好歹也是豪族,还担着尚书令的实权官员。
家里子嗣女眷婢女仆从,少说也得有上百人吧。
按律犯了谋反罪名的官员,家族连坐,财产充公。
族中成年男子弃市,未成年的阉割或流放。
女子在董卓这里一般都会分发给将卒。
想到这,董卓便感觉有些纠结。
但,略加思索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毕竟做戏嘛,总得做全套。
可他没急着下令让李儒前去抄家,而是拉着李儒又聊起了皇甫嵩跟盖勋的问题。
想着再给他们点时间,能跑一个算一个吧。
只是,当他说想要靠一纸诏书,就把皇甫嵩跟盖勋征召入朝时,李儒却说难。
是啊,他也知道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了,但怎么做,才能解决大后方的这两个隐患。
李儒给出的意见是,先礼后兵。
让使者持节先去下诏,同时命董越董璜叩兵三辅,直接来的话最好。
若是不来,便先去围了他们家族的庄园所在地,扬言敢不奉诏,诛其全族。
此二人皆是忠义之辈,况且还是让其升迁到洛阳当官,虽知可能身死,但祸不及家族,想必最后也不必闹得鱼死网破。
纵使他们要闹,也无碍,现各路反叛皆在东路,西边除了白波贼偶尔串通匈奴可汗袭扰之外,并无战事。
西凉那边也不必担心,马腾、边让、韩遂,皆已上表称臣,并且几人还在狗咬狗忙着内斗,一时之间也是无暇东顾。
届时真起刀兵,让董越跟牛辅直接剿灭就行,想必不出来年早春,此祸可除。
董卓听完李儒的建议,当即对他挑起大拇哥,“文优果乃吾之张良也。”
“董公谬赞。”
“好,那这些事,还得劳烦文优着手操办,事后功成,大功一件。”
“诺。”
说完,李儒便带着相府亲兵前去查封王允家产田宅,替相府补贴家用去了。
而与此同时,王允被诬陷谋反的消息,早已经有人悄悄传递到王允府里。
在王府后院密道,王允的从侄王凌,朝着面前的王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兄长放心,王凌若能逃出此劫,定会倾尽全力,令我太原王氏再度兴旺!”
“速速逃去,休要再言。”
王凌磕完头,起身抹了把眼泪,头也不回的从密道遁走,即刻逃离洛阳。
看着王凌远去的身影,王盖重重叹了口气,呢喃道,“我王氏一脉,今后就托付于你了,王凌。”
说完,他也擦了擦眼角,关上门,回到王府内堂。
此时院内一众女眷已经哭成一团,有的嘤嘤低吟,有的大哭大闹。
见王盖回来,他的正妻赶忙扑过来质问,“大郎,我等就只能在这院里干坐着等死吗!”
“是。”
“为什么不能逃!”
“逃?光天化日咱一家子人,你想往哪里逃。”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带着尘儿逃出洛阳,你要陪着老爷子死,那是你的事,我现在就走。”
“不准走!”
“哇——”刚转身的王夫人,回头哭喊着朝王盖胸口锤了几拳,“尘儿可是你王家的血脉啊,就算想要全家人跟你殉节,你就不能为你王家,留下一丝血脉吗?”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今上蒙难,父亲蒙冤;
为人父者,忠君不二,以身殉国;
我为人子,却弃大义而不顾,逃难苟活,于君不忠,于父不孝,
今后我还有何立身之本,如何敢苟活于天地之间;你也是名门之后,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说她不懂,自是不会,毕竟都是一个圈层的人,这种事,虽不常见,但也常有。
这些她懂,她都懂!
只是当它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多少令人难以接受。
试问,有谁又是当真想死,只是相比之下,有些东西在他们那个时代,比生死更重要罢了。
眼看正妻接受了这个事实,王盖俯下身子,来到儿子身旁,揉了揉他的脑袋,满眼都溺爱。
虽然王盖并未说话,但此时的王尘他懂,知道接下来,迎接他们家的,会是何种劫难。
看着眼前面带笑容抚摸自己的老爹,王尘也伸手摸向他爹的脸,开口说,“爹,我不怕。”
原本还满面从容的王盖,听完孩子这句话时,泪水竟不自觉的从他眼眶中滑落。
在王允府上一众女眷的哭喊声中,相国府的亲兵破门而入。
李儒手持相国府文书,走进府门。
听着院内的哭喊,李儒疑惑道,“怎么还没开始,就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