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西园。
灵帝时期建造的,集私人武装与娱乐场所一体化的皇家别苑。
但在那场诛杀宦官的斗争中,大量宫室景观被焚毁,珍奇动物不是被士兵扒皮烧烤,就是葬身火海。
董卓进京后只修缮了其军事职能的部分用于驻军控制朝廷。
而原本的西园军也被其收编融入西凉军的建制。
其中有个职位叫北军中侯,主要负责监察部队违法乱纪的现象,有问题直接对接皇帝。
但董卓为强化其对军队的直接控制,将刘表担任的北军中侯改为中军师,对接的对象也变成了董卓。
他看刘表名声在外,又是汉室宗亲,对他还没表现出什么敌意,为了拉拢清流派士人,这个中军师的职位董卓仍让刘表担任。
这日刘表只是照常到军营走个过场,但回来途中远远的就看到董卓。
本想避着走,跟他保持距离,但不曾想,竟被董卓发现,指着他的方向,跟身旁的护卫私语。
眼看躲不掉,刘表也只得硬着头皮往董卓的方向走,“中军师刘表,见过相国。”
“景升这是要往哪里去呀?”
“回相国,正要去往相国掾属府。”
“最近军中可有异动?”
“确有一事,今日我巡视军中,到吕布中军处,见将卒都在准备拔营,不知是相国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旨意。”
诶哟,突然被刘表这么一问,董卓有点懵,这才记起来,调兵是有些繁琐步骤的,他昨天只是随口一说,不知道李儒有没有在办。
可刘表这么问,明显就有点找茬的成分了,让董卓开始怀疑,这厮是不是分不清现在谁才是大小王。
但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今上年幼,尚无法理政,老夫既为相国,就当为陛下负责,为大汉负责。而今四方贼起,剑锋直指洛阳,为保陛下周全,老夫特命吕布赴虎牢关加强洛阳外围防务。待老夫检阅完部队,与圣上说明缘由,以陛下的英明,断然不会拒绝老夫的提议。”
刘表听完,也没继续往下说,因为再说可就不体面了,毕竟现在董卓把持朝政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想要调兵也就是跟尚书台王允走个过场的事。
他这个中军师就是个董卓用来拉拢士人的吉祥物,只要董卓高兴,随时可以把他撸掉,这厮连太后都敢杀,又何况他这个汉室宗亲。
“相国能有此远虑,刘表自愧不如。若相国无事差遣,那刘表便先告辞了。”
“这么急着回去干嘛,跟老夫逛逛。”
刘表见董卓这态度,他也有些愕然。
平时他跟董卓就很少有交集,虽说他平时都在相国掾属府上班,但一个月也见不到一两次,这次怎么突然就要拉着他一起走了。
见刘表迟疑,董卓招呼一声:“走吧,景升。”
“好。相国这是要去检阅禁军么。”
“每天不看看睡不着啊。”
刘表只是在后门跟着,没说话。
“老夫,想问你个问题。”
“相国请说。”
“你觉得,现在这大汉该怎么治理。”
刘表听董卓这么问,人都麻了,这是什么送命题,要想把锅架治理好,那必然是先除掉他董卓这个祸害,但这是他能说的吗。
“回相国,刘表愚钝,不知相国想问的是哪方面。”
“就是老夫要怎么做,才能安心当个霍光。”
“这...”
“怎么,老夫不配吗?”
这尼玛,刘表听完差点骂娘,好在他内功修为极高,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也确实憋得够呛。
“相国为何相当霍光?”
“难道老夫还要当王莽不成?”
好,董卓,你是脸都不要了,对吧。
“若相国执意要学霍光主政,令我大汉再度中兴,重现文景之治,那必要效法先贤,以王道治天下。”
“何为王道?”
“昔年...”刘表疯狂举例历代先贤的治理方案。
好吧,这货董卓是发现了,就是个不粘锅,话说得好听,还一套一套的,但一句话都不在点子上。
当下,天灾连连,流民四起,土地兼并已经到癌症晚期的这些事,他是只字不提,当然,董卓疯狂抢劫,又嘎嘎乱杀人的事,他也没提,主打的就是一个装疯卖傻,谁也不得罪。
“好,景升高见,令老夫受益匪浅。”
“属下身为相国掾属,能替相国分忧,表倍感荣幸。”
“好,到了,你要跟老夫进去么?”
“额...若相国无事差遣,属下可否告退。”
“嗯,好,你先回吧,以后有事没事记得多来正院坐坐啊。”
“是,那属下先行告退。”
看着刘表作揖完,头也不会的就走了。董卓在心里暗骂,妈的,这老登真特么是个老油条,难怪单枪匹马就能打进荆州内部。
“属下吴匡见过相国。”
见有人跑上来行礼,董卓回头看去,吴匡?
这人好像是原来何进的部下,当时打西园诛杀宦官的时候,就是这货跟董旻一起把何进的老弟何苗剁成肉泥。
现在董旻手下当中垒校尉,携禁军守卫北宫。
“嗯,带老夫转转。”
就在董卓巡视西园的时候,枣庄兖州刺史刘岱部的中军大营内,刘岱正挽起袖子,扎紧裤腰带,手持一支白羽箭正闭着左眼瞄准五米开外的酒壶。
只见他高抬右手,向前那么一抛,箭矢在空中形成一条抛物线,然后就哐当一声,精准投入五米开外的酒壶。
身旁的一众校尉高喊:“彩、彩、彩!”
但一旁的赵超张邈孔伷几人就像蔫了气的皮球一般,面色难看。
“哈哈,各位兄弟,承让。”刘岱朝身旁张超几人抱拳道。
“哎,还是公山兄技高一筹啊!兄弟们,喝。”张邈见刘岱投壶命中,提起手中的酒坛,就猛猛的灌了几口。
而此时帐外突然闯进一人,“诸位,我等在此会盟是为商讨如何征讨董卓,但各位却一连两日饮酒作乐,讨伐事宜未见半分进展,如此行事,何时才能诛灭贼寇,还我汉家江山!”
“诶呀,盟主啊,此事不在一时,清君侧,正朝纲乃为天下义士之职责,现今,长沙孙文台与骁骑校尉曹操皆遣使来报,说愿与我等会盟,固而急不得,需等他们前来,与我等共同商榷过后,再便宜从事。”刚刚灌完一口酒的张超,举着酒坛子对藏洪道。
“对啊,盟主,我等难得一聚,又皆有匡扶汉室之大愿,志向相投,所以需畅饮三日,方可聊表我等扫奸除恶之决心。来,子源老弟,干了这碗酒,来日我等并肩作战,一起砍掉董卓的脑袋。”张邈说着,还从手中酒坛里倒出一碗酒递给藏洪。
“嘿。”藏洪见几人这个态度,重重的叹了口气。
“诶,子源老弟,这碗酒都不喝,是不是没有信心砍掉董卓头颅,来喝,我们兄弟并肩,一起砍死董卓。”显然,此时的张邈已经有些上头。
藏洪眼看张邈这么说,也只得无奈的接过他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随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中军大帐,望向洛阳的方向,叹了口气;“若如此行事,讨董之事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