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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内城的格局,已然大变。

以往的三家共事,如今已是孙家独大。

接连经历重创的马家,元气大伤,已不复往日煊赫。

反而梅家因为出了一名剑种,家族地位随之水涨船高。

如今已成了孙、梅两家,共商共事的局面。

连带着两方势力下的门客和官吏,互相之间的走动,也愈发密切。

这日晚间,醉仙楼,二楼临街包间。

一名依附于孙家的小吏,正与一名梅家的武者门人把酒言欢。

梅家武者与对方碰杯时,自然而然地放低些许。

等到对面一饮而尽后,他连忙将酒液倒入喉中。

孙家小吏几杯酒下肚,面色红润,说话的嗓音不由得大了几分。

“真是邪门了,内城谁家捅了贼窝?连凶杀案都搞出来了。”

梅家武者瞥了瞥窗外,随手一指。

“还不是那些卫营的酒囊饭袋,杵在那儿,中看不中用。”

孙家小吏冷哼一声:“依我看,这里边兴许藏着道道。”

梅家武者为其斟满酒杯,这才问:“此话怎讲?”

孙家小吏放松地后靠,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窃案连着凶案,看似三大世家都倒了霉。”

“可霉...也有轻重之分,马家损失的,不过是些死物。”

他话语一顿,先指自己又指对面。

“咱们...可是活生生的人!”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端起酒杯,虚抬了一下。

梅家武者往前探了探身子,举杯与其对碰。

烈酒入喉的辛辣感,不及他内心的震惊。

近来内城官吏大换血,许多要职都换上了孙家的人。

而梅家现在全力培养剑种,重心不在官权上。

他下意识地以为,对面的小吏知道什么内幕。

嘴上咂巴着酒渍,心里也揣摩出了意思。

“最近几起凶杀案,后边难不成有马家的影子?”

梅家武者想到此处,不由得看向对面。

两人点到即止,默契打住,并没有深聊。

可等到酒过三巡以后。

藏不住事儿的孙家小吏,又将话题绕回到了马家。

上了酒劲的他有些忘乎所以,嗓门越来越高。

一些不该说的话,顺着窗户飘进了一墙之隔的另侧。

“哗啦!”

包间门从外边被拉开,四个汉子出现在门口。

“哪来的两条野狗!竟敢编排马家!”

梅家武者扭头一看,吓得魂都飞了。

眼前这四位不是别人。

正是刚刚官复原职的马统领,和卫营的三名队正。

三名队正,在醉仙楼设宴。

一来是给马统领接风洗尘,二来是想告程器的状。

没想到隔壁竟有两个不长眼的,嚼马家的舌根子。

本来就一肚子怨气没处发,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孙家小吏自是也认识马统领。

按照官阶品阶,他比卫营统领可差太远了。

但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糊涂了,还是孙家得势以后飘了。

酒壮怂人胆。

孙家小吏摇摇晃晃地起身,醉眼蒙眬没有任何惧色。

“原来是马统领出...出狱了,下官该当过去敬杯酒才是。

他说话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了。

“下官失...失礼了,来!

“我敬您一杯,恭...恭喜!”

他竟真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马统领耷拉着脸,眼中的凶戾几乎要吃人。

“啪!”

他抬手一巴掌。

将递到眼前的酒杯,扇飞了出去。

紧接着抬起一脚,猛地踹了过去。

那孙家小吏可不是武者。

挨了这结实的一脚,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

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撞破窗棂,重重砸向楼下的街道。

恰逢此时。

程器带着一伙士卒巡守路过,目睹了这一幕。

他不经意地抬头望去。

那破碎的窗口处,有一对阴狠的眸子,正死死盯着他。

程器心念一动,脸上的神情无比焦急。

“马统领,出什么事了!”

他吆喝了一嗓子,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

同时,又轻踹二狗子一脚,目光扫过后边的士卒。

“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统领大人出事了,快上去保护大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

二狗子带着手下的士卒,拨开围观的人群,冲进了醉仙楼。

而程器却没有着急上楼,而是听着人群中间那痛苦呻吟声。

“真是送上门来了!”

他心底泛起一丝冷意。

近几日内城的凶案,都是他指使分身做的。

当然是那位神秘老者,给他下达的任务。

本是为了挑拨三大世家互相猜忌,搅浑内城这潭水。

没想到世家的克制力,超乎了他的想象。

“还得再添一把干柴!”

他走上前挤进人群,假意查看哀嚎男子的伤势。

胸前一个清晰的脚印,胸骨部位向内塌陷。

骨头好像断了几根,也不是什么致命伤。

“你...你还等什么呢,快扶老子去医馆!”孙家小吏痛苦道。

程器关切地俯下身子,右手悄无声地按在了脚印处。

散骨手瞬间发动,手指如同拨弦般,在断骨处点触了数次。

体内断裂的骨头偏移了几分,精准地插进肺腑的器官。

孙家小吏的声音戛然而止,口中不停地呛咳着血水。

那瞪大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离去的身影。

翌日。

卫营马统领在醉仙楼,踢死一名官吏的事,在内城中传播开来。

那官吏虽是芝麻大小,可背后却是如日中天的孙家。

一石激起千层浪!

负责审理此案的官员,除了法曹从事罗铭外,还有掌管兵役军备的兵曹从事。

刚出牢狱没几天的马统领,又被关了进去。

给他戴上镣铐的不是别人。

正是被罗铭借调进内城的程器。

披头散发的马统领,在乙字队士卒的押送下,朝着六曹治所走去。

程器特意走在马统领的旁边,一路上嘘寒问暖。

马统领却看着他,恶狠道:“姓程的,是不是你动得手脚!”

程器惊愕地看着他,倒退了几步。

“大人,您这话从何说起啊?

“卑职可是第一时间,就冲上去保护您的啊!”

两道目光碰撞在一起。

马统领的咒骂声不止。

程器好心地安抚了他一路,恭敬地将其“请”进了治所。

他施展散骨手时,没有任何元炁的痕迹。

任凭仵作如何查验,也绝对看不有人补过刀。

更重要的是,孙府深处的那位发话了。

案子的结局,早已注定。

卫营自此脱离马家掌控。

没过几日。

狱中的马统领自觉愧疚,咬破手指写下悔过书,随后悬梁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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