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临江外城，热闹得炸开了锅一般。
城门口和各坊市入口的布告栏，张贴出了群英会举办的告示。
引得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围观。
“今年的群英会怎么这么仓促，都没有提前通知。”
“还不是因为那姓程的，就是个毛头小子，做事确实不如铁门主周全。”
挤在最前方的几名武者议论纷纷。
在他们身后的人群中，也有不少人面露不解。
“群英会上的地址不是镇山门吗？现在怎么成草莽门了？”
“一看你们就是刚从外地赶来，草莽门不久前灭了镇山门，现在已经取而代之了。”
“什么！草莽门哪来的胆子，竟敢对铁大侠的门派下手！”
“害！漕帮覆灭也有草莽门的影子，你说胆子大不大。”
一时间，有关草莽门的过往，引来了许多武者插嘴。
衙门前些日子张贴的相关告示，罗列了吕世新和漕帮的罪名。
但对于铁山的死亡原因，以及镇山门因何解散，并没有详细说明。
所以本地的武者也是一知半解。
多数凭借自己的臆想推测，再添油加醋一番，杜撰了些“真相”。
这自然也博取了不少，外地武者的关注。
有武者惊叹于草莽门的实力。
但更多的武者，是对草莽门鸠占鹊巢的行为，感到十分不齿。
不管是本地武者还是外地武者。
谁都没有注意到，群英会告示末尾，还有其他的内容。
武者们为了今晚的群英会，相继离开各自准备去了。
再次聚上来的一伙人，却都是普通的民众。
这些人大多目不识丁，只是刚才听武者说了个大概。
“程门主真是年少有为啊，俺那孙儿长大后，要是像他一样就好了。”
“那不如现在就送进草莽门，听说基础武学的学费，只需一两银子。”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俺们这些农户，也能承担得起学武的费用了。”
“呵，大家可别被蒙蔽了，我看这程门主，多半是个道貌岸然之辈。”
说这话的是一名文绉绉的人。
他将告示从头看到了尾，此刻的表情义愤填膺。
刚才那名有孙子的老者，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
“程门主做的事，俺们都看在眼里。
“庄户人虽然不识字，但也能分得清对错。”
文人挤到最前方，用手指着告示。
“各位如果不识字的话，那我就给你们念念。
“鉴于今年武者规模之多，群英荟萃聚于临江。
“今需每家每户缴纳“观武费”八百文，用于保障相关事宜的顺利进行。”
文人话音刚落，大部分民众还半信半疑。
但陆续有其他识字的人，也确认了这段话。
人群中的气氛，瞬间如同被点燃了的炮仗。
群英会是给武者举办的，和他们这些普通人有什么干系。
还没过几天好日子，这又开始收钱了。
漕帮在的时候这样，漕帮灭了还这样。
那不是白灭了吗！
民众们的不忿，逐渐演变成了对草莽门的指责。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更有甚者。
将程器和草莽门，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
上升到和漕帮一样恶劣的性质。
却根本没有人会关心。
这告示其实是差役贴的，银钱也是交到衙门手里。
民愤出现的同一时间，一只飞鸽落在了草莽门深处。
独自在后院住宅区闲逛的程器。
取下了绑在鸽腿的密信。
这是秋月传递紧急情报的手段。
他展开密信扫了一眼，神情凝重了起来。
“梁裴近几日频繁出入内城。”
短短一行字，解释了今早衙门内的种种怪异。
程器的心情有担忧，却没有愤怒
铁山和清霁是如此，梁裴亦是如此。
这就是逐利者的天性。
虽然不知道内城具体的谋划。
但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梁裴自然不能动，但王门主他却早就盯好了。
今晚的群英会，除了外地的武者参加外。
各大门派的门主也会出席。
到时就是下手的最好机会。
捉住了王门主，一切就都清楚了。
程器将纸条沾满水，随手碾碎。
随后回到前院。
台阶下的演武场，此时正忙作一团。
门内弟子跑前跑后地布置场地。
从各个酒楼雇来的厨子，也正在筹备着食材。
居中调度的独臂人，程器倒也也认识。
是曾经被他打伤的那名镇山门教习。
此人参加过多次群英会，对此十分有经验。
看见程器出现了，他连忙小跑着凑到跟前。
“程门主，今年群英会的召开也太突然了吧。
“我就怕准备不充分，万一出了岔子，那可折了咱草莽门的面子。”
程器拍了拍他的肩膀。
“尽管放心做就是，草莽门不讲究那些花架子。
“对了，这群英会一般是什么流程，你与我说说。”
这名教习明明比程器年长许多，此刻却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群英会说是以武会友，其实就是在武斗会前，大家互相探探底。
“毕竟名次从上到下，奖赏各有不同，武者所求的自然也不同。
“大家提前商量着来，到时候就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程器算是听明白意思了。
敢情这群英会，就是私下里的利益交换。
有实力的武者各取所需，三脚猫功夫的就别来沾边了。
这哪是交友啊，这是提前定好，武斗会的名次。
程器疑惑道：“就不怕有意外吗？万一有没来参加群英会的高手呢。”
教习连连摆手，又往程器身前近了近。
“这武又不是谁都能学的，有门有派的就那些人。
“只要咱们协商好了，那些闲散的武者翻不起浪。”
程器内心直呼好家伙。
内城有世家，外城有门派。
没靠山的人，哪哪都没有活路。
他叹了口气，俯看台阶下忙碌的人群。
谁能想的到。
几个月前的一介流民，如今也成了划分蛋糕的既得利益者。
可不知怎么，他总感觉心里闷得慌。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上次被流民围堵的场景。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程器缓缓走下台阶，迈步出了草莽门。
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闲逛。
可却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
那些擦肩而过的路人、引车卖浆的百姓。
看向他的目光中，好像带着忍气吞声的悲怨。
这种眼神他曾经见过。
漕帮未灭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看那些帮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