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器掷地有声的话语，让进出的属官、差役步伐一滞。
梁裴也没想到程器直接开门见山，还没来得及屏退旁人。
此刻只得轻咳一声：“你们先退下吧，本官和程门主有要事需商。”
等到属官、差役走了个干净，还不等梁裴开口。
程器却转身关上了政事堂的大门。
刚才他是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漕帮一事说出来的。
外城百姓苦漕帮已久，这个名声可不能让他人赚了去。
当然了，也有借此展示实力之意。
炼炁境的舵主都杀了。
不如再让内城猜猜。
自己背后的靠山，是何境阶的武者。
梁裴脸色变了变。
这种主动权被其他人掌握的场景，总感觉似曾相识。
他扭了扭身体，尽量让自己坐得挺拔点。
“程门主，你这是何意啊？”
程器反问道：“不知主事大人，是否听说过归鞍阁？”
梁裴不是很习惯，这种直来直去的交谈。
归鞍阁虽不是什么邪门歪道。
而且初衷也是好的，还有一大批心存忠义的簇拥。
但说到底，也是和朝廷相悖的组织。
就这么说给一个朝廷官员听，也不知是自大还是自信。
梁裴捋了捋胡子：“本官有所耳闻，难道程门主和此阁有联系？”
程器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头。
既然在其他人眼里，已经默认自己和归鞍阁有关。
那不如就承认下来。
归鞍阁能利用自己，自己也可以借下他们的名号。
为自己尽可能地造势，自己就会越安全。
“在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在外城寻个栖身之地。”
“程门主说笑了，你助本官斩贼酋，谁人敢说你不是。”
看见梁裴仍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程器只得把话说得再直白点。
“外城有主事大人坐镇，自是不必多说，可是内城呢？
“他们若是再扶持个贼酋出来，您又该如何呢？”
梁裴笑了：“漕帮能活是因为漕运，而不是因为他吕世新。”
兜兜转了一圈，程器总算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之前不管是从何人嘴里。
对于漕帮在外城为何行事霸道，各有说辞。
这位主事和漕帮争斗了那么久，一定才是最了解的人。
既然内城如此看重漕运这门生意。
却又不自己派人接手，还多此一举找了个代言人。
就说明有什么东西，在制约着内城直接插手。
要知道当初。
一个漕帮军师，只凭着一个道听途说的消息。
都能找来内城的武者，助其在码头设伏。
而有了实质性证据的吕世新。
今日在镇山门“钓鱼”，反倒是找不来一名内城武者。
这已经从多方面证明了，内城出手必有限制。
既然如此。
那只要在外城，让分身走在明面，去吸引大部分的注意。
避免被人背后捅刀。
再想办法控制码头，借此和内城拉扯一番。
在大多数人的利益面前，少数人的问题，就不算是问题了。
程器看向主位：“梁大人，现在漕帮没了，这漕运生意谁来接手呢？”
梁裴不假思索道：“漕帮总舵自然还会再派人来。”
程器继续道：“那若不让他们派人，这生意不就是您的了。”
梁裴只当他是在说笑。
临江城是北疆唯一的漕运码头，这就是个聚宝盆。
漕帮总舵的那几位，怎么可能白白让人。
程器循循善诱：“再说了，派来的新人根基不稳，还不是任您拿捏。”
梁裴下意识地往前坐了坐。
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想过。
可他又不是武者，拿什么压得住新任舵主。
这就是他这个主事，在外城可有可无的原因。
若不是城主的刻意提携。
名义上的外城主事，哪轮得着非武者的人来做。
但现在却不同了。
若是能将程器和铁山，一起招揽过来。
以这两人的实力，完全可以镇得住外城武者。
而且梁裴还不用担心，会出现挟势自重的行为。
两个门主一定会互相制衡，他完全可以稳坐钓鱼台。
梁裴胸有成竹道：“程门主还真是心思活络，但此事不如等铁门主回来，再行商议。”
程器自是听明白了话中意思。
看来这名外城主事，是真被吕世新吓怕了。
他脸上泛起了微笑：“在下忘记说了，铁门主早已惨死于贼酋之手。”
这本是一件痛心疾首的事。
毕竟铁山一直备受外城武者尊崇。
可不知怎么，梁裴总感觉程器的表情，不像是悲伤的样子。
这外城该不会驱走了豺狼，又引来了猛虎吧。
他心里一时间拿捏不定。
看着梁裴那副便秘的模样，程器不由得喟然叹息。
“大人还是别想太多，在下只是想寻得一些自保。
”这外城说到底，您才是主事，草莽门只会尽全力辅佐您。
“而且大人莫忘了，草莽门的门主是甄无双。”
程器一语惊醒梦中人。
有了甄无双的这层关系。
梁裴心中的担忧，确实少了许多。
而且堂堂归鞍阁的人。
也不可能像漕帮那样行事。
程器把手伸向怀中，慢慢走向前去。
梁裴下意识地往后坐了坐。
“你......”
梁裴刚吐出一个字，便看见几张银票摆在了眼前。
程器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钱庄这么晚一定关门了，可在下迫切需要些琐碎银钱，无奈手上只剩下银票了。
“不知大人方不方便，为在下兑些银钱呢。”
梁裴的眼皮一跳。
自从外城有了吕世新以后。
别说贬值的银票了，成贯的铜钱都没再有人送过。
这种收礼的感觉，他好久没有体验过了。
梁裴的手抬起了一些，却又不自然地放向一旁。
“为民解忧是本官分内之事，可这么大的面额，本官也难兑啊！”
“大人当然兑得出来，这银票早就不值钱了，现如今也就值个百八十两吧。”
梁裴呛咳了几声，嘴角有些压不住了。
最终这场银票的兑换，以不到二百两的价格达成了。
可能梁裴觉得不好意思。
又将镇山门的那块地方，以一个低价许给了草莽门。
程器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出了外城衙门后，
他在外城四坊，找了几家不同的客栈，陆续开了几间客房以后
并将每间客房的窗户，敞开后虚掩着。
随后在城中又兜了个圈子。
召出分身回到兴隆坊的院子，彻夜修炼散骨手。
自己则随机挑选了间客房，悄声从窗户翻了进去。
总算能好生歇息了！
能不能过关，还得看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