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山只说了一个字。
便在学徒之中,教习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临江外城的武道,一直被霸道行事的漕帮统掌。
开门立派不仅要给漕帮交头钱,每月还要交一定份额的例钱。
若论武者实力。
漕帮除了舵主和几个堂主外,手下帮众不过是些小喽啰。
可这么多年来,因为不想交钱,被漕帮剿灭的门派数不胜数。
存活下来的四大门,其中两门与漕帮沆瀣一气,剩下一门只能忍气吞声。
无他,江湖从来不是打打杀杀。
任你内力圆满,任你招式万千。
安一个妨碍漕运的罪名,你就承担不起。
可在多数武者的心中,甚至对武道向往的普通人中。
仍是对漕帮多有唾弃。
仍是觉得镇山门,才是外城的一杆旗帜。
镇山门虽然没站着,但也没彻底跪下。
而如今,镇山门竟答应了一个杂门小派的无理请求。
有人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
有人付之一叹,迷茫地看着台阶之上的楼阁。
有人默不作声,立起桩功一招一式地开始习练。
议事堂中,矮小客卿和另一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受伤客卿怨怒道:“世道真是变了,什么人都能来踩上一脚。”
前些日子,门内大半客卿被面甲人杀害,他自己也是侥幸活了下来。
虽然铁山去找了外城衙门,可迟迟没个结果
他心中本就有些怨气,如今又见铁山如此懦弱。
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本就图铁山门势大、名声好,他才甘愿投至门下。
早知如此,还不如加入那漕帮。
就算背地里挨人骂,面子上起码能威风许多。
受伤客卿越想越气,起身便想离开,却“哎呦”一声又跌了回去。
老者客卿转头看了一眼,表情多有不屑。
“你要能理解门主用意,你怎么不去当门主?”
“你...”受伤客卿喉咙一噎,“待我再服用些虹丸,等到内力圆满时,我看谁敢惹我!”
老者客卿嗤笑道:“那你怎么不去江州押送虹丸?”
受伤客卿瞪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身上缠绕的绷带。
“我要没受伤,我早就主动请缨了!
“门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那几个毛头小子去。
“路遇个山贼怕是都打不过!”
“那你说现在不让亲传去,还有谁能去?”老者客卿意有所指道。
“你是说......”受伤客卿回过味来了,“他能同意吗?这都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老者客卿缓缓道,“虹丸生意续上了,死伤些弟子又有无妨呢。”
而在议事堂后的内室中,铁山热情地沏了一壶茶。
“程门主真是年少有为啊,不知师从何处?”
对于草莽门的说法,铁山自然是不信的。
临江城还有周边,有头有脸的武者他都认识。
唯独没有像程器这般的武学。
横练身体的功夫?却又不像。
横练武者身材虎背熊腰。
而程器却是精壮的身形,明显没有被外力锤打过。
可若不是横练的武者,肉身却又有如此强度,那只有一种可能。
铁山将沏好的茶杯推了过去。
程器伸出手,却没有碰茶杯,而是竖起一根手指。
铁山保持着微笑,说道:“一万两白银,我拿不出来,别说我镇山门了,就算是漕帮也拿不出来。”
程器听完这话,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心里却有些拿捏不准了。
他根本不知道甄无双损失了多少,一万两白银只是他胡诌的。
对于这么多银子,他并没有什么概念。
难道是要太多了?
但这铁山总不能把诓过来,就为了戏耍这么一句吧。
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程器将手指放下,敲了敲桌子,仍是一言不发。
铁山见试探不出来,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我有一样东西,对内城武者来说,一文不值。
“但若程门主不是内城而来,这东西绝对值过白银万两。”
铁山也是在赌。
永信暗藏的那手搏杀武学,他自认挡不下。
但程器不仅化解,还是以那么粗暴的方式。
足以说明程器已有圆满的实力,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内力显现。
所有武者修到武学圆满时,并不会有功成圆满的感觉。
甚至还会感觉到了瓶颈。
曾经的自己是如此,他相信程器如今也是这般。
当看见程器的眼神有些异样,铁山知道自己赌对了。
“武学圆满不是尽头而是无奈。
“是一众无奈的武者,为了区分自己和平民。”
“而折腾出来的,狗屁不通的说法!”
铁山再次拿出瓷瓶,磕了一粒虹丸放进口中。
接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程器的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虽然铁山没有明说,但已经暗示的很明确了。
他认知中的武学圆满,极有可能是没有看破的假象。
想到此处,程器知道自己也该表示一下了。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没有任何犹豫一饮而尽。
“好!好!好!”
铁山振声连呼,随后走到身后的书架前。
翻弄出一个带锁的铁匣子,将其摆到了程器面前。
“这是当年的镇北将军,所撰的秘录。
“里面记载了你想知道的一切。
“比如——武者境阶!”
铁山话语最后的四个字,终于让程器不再淡定了。
程器不再沉默:“镇北将军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铁山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又扯到了别处。
“你可知,为何独独临江分舵,能做到如今之大?”
不等程器开口,他便自顾自地说道:“因为他在替内城里的贵人,在北疆搜罗一样东西。”
程器将手拍在了铁匣子上,然后便看见铁山点了点头。
“这东西真有这么重要,你能轻易地给我?”程器有些半信半疑。
“这铁匣可以给你。”铁山话锋一转,“但你想要钥匙,得帮我办一件事。”
程器直接把铁匣子推了回去。
不管铁山是吹嘘,还是确有其事。
一番话将那秘录捧到那么高,他想要办的事一定不简单。
见程器如此反应。
铁山便把目光转向一旁,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说来真是稀奇,城中近来的血案,杀手好像专攻面门。
“程门主好像有些不同,刚才对上永信,好几招明明是奔着上三路。
“不知为何竟又强压了下去,是怕被误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