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国公在安抚完四人后，这才笑着看向一旁的李世民。
“是吧？”
“陛下？”
“想必您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崔国公直接就帮李世民做了主。
李世民强挤出一丝冷笑，颔首道：“你们起来吧！”
“若真是有误会……”他在“误会”这两个字上特地强调了一番，这才一字一句的继续说道：“朕自然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谢陛下！”
杨允承四人恭敬的低头。
但和刚才对着崔国公的那番做派相比较起来，就稍微有些不太够看了。
他们四个人站起身来，退居于崔国公身后一步，就好像他们是崔国公身边的仆从、下人、附庸一般。
李世民扫了一眼，再次在心里冷笑一声。
宁愿给崔国公当狗，都不肯给自己这个皇帝好好当官是吧？
李世民越想越觉得嘲讽。
呵。
他记下了。
……
画面中。
“长安四杰……杨业，王元昭……”
孟凡的口中缓缓的吐出这些人的名字，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大脑不停的转动着。
他心中很是清楚一件事——单凭这长安四杰的父亲，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哄抬粮价，剥削灾民。
私通突厥，发国难财。
这两样无论哪一样单独拿出来，都是诛九族灭三族的死罪，本人更是无处可逃。
难道说长安四杰为了钱不怕死，也不怕家人跟着一起死？
孟凡可不相信
只能是因为他们有靠山。
就是这靠山，绝对不止是因为那杨业的父亲，是三品大员这么简单！
三品官职虽高，但想要做到欺上瞒下，一手遮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的背后有着更深的存在！
虽没有开口，但孟凡的眼神中已经闪过了一丝明了。
他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
也是最能够解释通的可能。
那便是，五姓七望！
何为五姓七望？
乃是隋唐两朝，最有名望和占据着朝堂决策权的士族门阀，由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七大郡望组成。
如今《氏族志》已然有了初稿，其中崔氏便排在第一位，硬生生把李氏压了一头。
哪怕陛下出声呵斥，崔氏依旧不该其至。
民间对《氏族志》的认可度也非常之高。
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吏之中，都流传着一句话“宁娶五姓女，不入帝王家！”
世人皆以嫁入五姓七望为荣。
入朝为官之人皆以娶五姓七望的妻子为荣。
而这长安四杰的父亲，便是娶了五姓七望族中的旁系之女。
虽为旁系，地位在很多人看来，也远非皇室公主可比。
有了五姓七望旁系的妻子，他们便算得上是打入了士族门阀的圈子当中，利益相关紧紧勾连在一起，像是一张交织的大网，官官相护。
天幕上，监牢内的孟凡想到了这一点。
天幕下，李世民也想到了这一点。
五姓七望啊……自己的朝堂之上，又有多少大臣娶了五姓七望之女呢？
李世民回忆起，曾偶然听房玄龄提起，欲为长子求娶范阳卢氏女。
就连房玄龄这个梁国公都如此推崇五姓七望，朝中其他官吏更是如此。
李世民的视线从那些和五姓七望支脉相连、互为姻亲的官吏身上一一看了过去，发现这些人数竟已占据了朝堂三分之一。
而这些人，在察觉到李世民的视线后，脸上也没有露出了惊慌、惶恐之色。
反是毫不在乎。
这便是五姓七望的底气！
也只有五姓七望有这样的实力！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身为五姓七望，他们根本不需要看皇帝的脸色，反倒是皇帝要讨好他们，平衡他们！
李世民面色难看至极。
……
画面中。
孟凡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他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到透明。
心头无数的念头不断的跳跃着。
李淳风所说之事必然是真。
可想要处理……
难！
难难难！
孟凡比谁都清楚，有实打实的证据都未必能让五姓七望就范，更何况现在没有任何证据。
李淳风查出来的那些，不过都只是零散的口供罢了，伤不到五姓七望分毫。
甚至孟凡要真的敢以此为借口动手，五姓七望立刻就会发起疯狂的反击。
打草惊蛇。
实在是不划算。
故而，还是要从长安四杰的身上下手！
“你继续暗中秘密收集长安四杰为非作歹，罔顾王法的证据，不要被发现了。”
孟凡睁开眼，隐下了那些纷扰的念头，只交代给了李淳风这一件事。
“好！”
李淳风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把此事认真的放在心里。
“不过……老师你……”
随即，他看向孟凡的目光变得担忧起来。
“陛下雷霆大怒，若无意外，不日就会将您处……”
说着李淳风再一次停顿下来，再也说不下去。
眼看着李淳风眼眶又开始微微发红，孟凡从栏杆缝隙中伸出手，笑着轻轻在李淳风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放心吧。”
“就算我真的会死，那我死之前，也一定会将这些害群之马拉下去，给我陪葬！”
孟凡的声音铿锵有力。
李淳风心下大定。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
……
半日后。
“陛下提审罪人孟凡！”
一道圣旨送入监牢。
孟凡带着手铐脚镣，一步一步的踏入了朝堂之上。
满朝文武皆在。
他们不约而同的回头，朝着孟凡的方向看去，脸上表情各异，有人惋惜，有人嘲讽，有人幸灾乐祸，更有人想要拍手称庆。
“孟凡，参见陛下。”
孟凡身着一袭单薄的青色宽袍大袖，慢慢的走到了大殿中央，注视着端坐在皇位上的李世民，下跪行礼。
李世民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孟凡……不，他见过……
这样的想法在李世民的脑海中一晃而过，紧接着他一脸愤怒，语气中满是不解的大声质疑道。
“孟凡，你为何要这样做？”
“难道朕对你还不够好吗！”
“居然让你怨恨朕，怨恨到要和突厥勾连！通敌叛国！”
“你对得起大唐，对得起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