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尸人，也是和尸体、邪祟经常接触的“下八行”之一，他们在“江湖”的地位，虽然比不上号称下八行之首的“阴宾”。但也有大来头。
而且最近几年，在张十三老家，他们和阴宾，算是混的最风光的下八行当。他们不像土郎中，已经渐渐为更专业的卫生队所替代……
张十三老家是山区，根据地方政策，山区是进行土葬的。但政策原则上也鼓励火葬。
为了推行政策，地方上在每个镇都有半官方的“收尸队”，专门拉有火葬意愿和需求的人入火。
这些民间收尸队由个人承包，不领工资，收运尸体的交通工具自备。但有油料补助。
收尸人每帮火葬场收一具尸，就有七百块钱的提成。量大还能加价。碰见灾年或者疫情还有补助。也算是一种收入不错的职业。
然而收尸体这种事，本身就有门槛。再加上收的尸体往往有毒，有病，有冤，更需要专业知识应急或者处理。所以不是什么人都能干。
至少在对付死尸这件事上，他们可比土郎中权威多了。
随着心中所想，张十三感觉调查姥爷暴毙的事情又有了新希望。
想着这些，他也赶紧放下筷子，走到门口去迎接收尸人。
张十三来到门口的时候，李青娘已经把院门给打开了。
紧跟着着，一老一少，两个穿着黑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望着这一队来给姥爷大殓的收尸人，张十三一上来便感觉到由衷的怪异。
今日里来的收尸人，一共两个。
这两个人，一踩踏到昨晚张十三洒在地上的方便面渣滓，那些小麦王的方便面渣便迅速变黑，从而烙下一个大黑脚印。
就仿佛，那些方便面被烤糊了一样。
张十三的姥爷可是说过，只有邪祟踩踏在方便面或者糯米的渣滓上，才会迅速变黑。
难道……
“兄弟！对不住哈！”
在张十三瞪着他们的鞋子细思极恐的时候，收尸队里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走向张十三。
然后他又指着地上的大黑脚印主动解释：“火葬场锅炉坏了，弄了我们一身死人灰，污了你的院子。你可千万别生气。”
“哦。”张十三听了老者这过分毕恭毕敬的回答，心中疑虑暂时消除。然后他指着自己姥爷的灵堂说明了情况。
那年长的收尸人听了这话，也一脸的惊愕。
“你姥爷是被邪祟害死的？我可得好好看看！”
穿西服的收尸人走到姥爷身边，先深深的对姥爷的遗骸鞠躬。而后用愤怒的语气向张十三解释道：“你姥爷赵百德可是好人。几十年行医治病。连我都被他救过好几回……这样的好人被邪祟害死，悲呀！”
说完这些义愤填膺的话，这位头发花白的收尸人立刻凑近姥爷的尸骸。在张十三期待的目光中，像一条狗一样，贴近尸骸，从头到脚，到处闻味。
闻？
不是说看吗？
老收尸人的动作怪异的不行。看的张十三和李青娘直皱眉头。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那个年轻的收尸人向两个人解释道：“别误会。我爹绝不吃尸体。他这是在施展我家的独门绝学。通过闻味，闻出尸骸的死因来！”
听了这话，李青娘震惊道：“他鼻子这么灵，你爹年轻时候驯狗的呀？”
“不是！”
年轻人笑嘻嘻的回答。见李青娘长的实在漂亮，就像舔狗一样急忙站在她身边，一脸的谄媚讨好。
似乎是想引起李青娘的兴趣，年轻人格外卖力的冲李青娘炫耀：“我们黄家祖上是狩猎的。祖祖辈辈靠鼻子抓老鼠、抓田鸡，抓小龙虾过活。赚了很多钱的。怎么样，交个朋友？”
“那种朋友？”
“男女的那种！”
“没兴趣。”李青娘用余光望着张十三，忍不住嘀咕道，“我只喜欢命硬的人……”
李青娘的话，似乎伤了那小子的心。
可就在年轻的收尸人鼓起胸膛和口腔，又想好好的自夸一番自己的命时。他那老爹却仿佛长了后眼一样大喝：“崽子！就你那小命根子，岂是仙姑能看上的！滚一边去！”
说完这话，老头又转身，用责备的口气对张十三说道：“你姥爷死了当天就应该火葬。为什么昨天才联系组织？”
“这……”张十三刚回来，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怪我们家十三！”李青娘抢着告诉那个收尸人，是张十三两个老舅贪图名声，坏了姥爷的遗嘱。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兔崽子，活该被邪祟害！”老收尸人讥讽张十三的两个老舅。
“闻出是什么邪祟害人了吗？”张十三见对方似乎有了点眉目，就急忙问。
对问，老收尸人痛苦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手指头……伸进了张十三姥爷的嘴里。
在让人头皮发麻的好一阵摸索后，老收尸人把手缩了回来。
此时，他手中已然多了一枚铜片。
收尸人把手里捏着的东西展示给张十三道：“害死你姥爷的东西，是它！”
随着收尸人的话，张十三向它的手心里看去。
紧跟着，他发现那收尸人的手中，竟然捏着一枚梅花形状的校徽！
这枚校徽，是海大艺术学院的，拇指肚大，而且布满了铜锈。
在它的背面，还被人用锐器刻出一个名字——南宫梦。
收尸人把校徽塞进张十三手里，顿时便让他感觉到异常冰冷，就好像握着一块冰。
老收尸人指着那枚校徽。用沉重的声音道：“明告诉你吧。你姥爷就是被这东西的制造者害死的。我不知道具体用了什么手段，但你姥爷肯定是……着了道！”
“着了道？”张十三听到这三个字后，心中顿时起了火气。
所谓“着了道”，就是有人用邪祟故意害人的意思。
“着了道”和“触霉头”，是最常见的两种人感染邪祟阴病的方法。
像先前的赵老汉，他在田埂上误打误撞碰见煞儿蛇，叫“触霉头”。只是偶然得罪了邪祟。
而像姥爷这样，被人刻意利用充满阴气的“邪物”害死，才叫“着了道”！
“我姥爷是被人害死的！谁？”
面对着张十三的困惑，那个收尸人却只是摇了摇头道：“你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吧。反正你姥爷的死，和那个学校，还有那个名字有关系……”
说完这个，那人又特别向张十三强调：“另外我多说一点儿。害你姥爷的人怕是所图不小。毕竟老话说的好……鬼害人害一个，人害人害一片！”
张十三家除了他姥爷，还有两个舅舅也捎带着进了医院，便是“害一片”的证明。
“还会害十三吗？”李青娘则焦急的问，“你们本事这么大，能不能帮我们制服那邪祟呀？我可以出钱！”
年轻收尸人闻言，流着哈喇子谄媚：“给仙姑办事，怎么会要钱呢。只要你……”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老收尸人一拳给打趴下了。
“不是钱的事儿！”
那老收尸人用最简单的言辞结结实实的给了张十三和李青娘一闷棍：“我们只是收尸人，只管死人的事儿，活人的恩怨一贯不管，这是规矩”。
说完这些，老收尸人便吆喝他那个被李青娘夺舍了魂魄一样的儿子来抬尸体。不再搭理张十三等人了。
然后，他两个一前一后，把装尸体的薄皮棺材，抬进了他们用来代步的五菱宏光。
收尸人就要把姥爷的尸体送火葬场了，张十三自然也得跟着去。
可就在他准备也上那辆五菱宏光的时候，那老的收尸人却一把拦住了他。
“你跟着去干嘛？又不烧你。”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听了这话，张十三急了。他反驳，“我姥爷火化，我不跟着去，像话吗？”
“你姥爷不是今天火。”老年的收拾人向张十三解释，“火葬场的锅炉坏了。过两天才能修好。到时候等短信通知，你们再来吧。”
“别担心！”李青娘也急忙劝慰张十三道，“我有车。到时候我开车送你过去。这段时间，这个当姥姥的会一直陪着你。不让你寂寞。”
张十三听了李青娘的安慰，下意识点了点头。而后目送那辆五菱远去。
很奇怪，收尸人的这辆五菱车开起来没声音，也不冒烟，车壳子轻飘飘的，好像纸糊的一样……
车已经够怪了，可更怪的是，就在张十三目送这辆车远去的时候，他又猛然发现，守村人傻大宝也远远的看着那辆车。并在口中疯疯癫癫的喃喃自语？
因为距离远，张十三听不见傻大宝在说什么。
但通过口型，他依稀猜测出了几个字。
“……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