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克修斯把马基雅维利叫到了大营。
“尼可罗，你这次的任务很重，在敌人境内的谈判我不能亲自前往。”
阿莱克修斯面色凝重，他伸手指着地图上的黑森。
“黑森伯爵是一个新教徒，你这次的外交攻势，重点要放在宗教矛盾上……”
阿莱克修斯给马基雅维利讲了许久。
“执政官大人，按您的意思，莫非我们要与新教徒结盟吗？”
马基雅维利有些不解地问道。
虽然说在他的作品中，宗教也是一种可以利用的手段。
但是，作为一名上了年纪的天主教徒，他对于路德宗多少有些抗拒。
阿莱克修斯摇了摇头：“不是结盟，我们只是利用他们罢了。”
阿莱克修斯想着后世的历史。
一个世纪以后，一场波及了全德意志，让北德意志十室九空的一场战争——三十年战争。
在那场战争中，即使是被称为天主孝女的法兰西，仍然站在了新教联盟一方。
一个国家选择的外交立场未必和其宗教一致。
“不必担心，马基雅维利。”
“我们现在是天主教国家，以后也是。”
不过，以后你也许就不在乎是公教还是路德宗了。
毕竟，如果要光复罗马，希腊是少不了的。
到那时候，还得考虑东西教会合一呢。
……
马基雅维利已经抵达了巴伐利亚。
联盟的君主们带着残兵败将驻扎在慕尼黑。
马基雅维利想着阿莱克修斯的交代，先去拜访了黑森的公爵。
黑森伯爵菲利普有些颓废地靠在软椅上。
“难道，我真的没有战略眼光？”
克拉尼会战的时候，他将带来的军队租借给了巴伐利亚人和奥地利人。
战事的发展极大地超出了他的预期。
托斯卡纳不仅没有崩溃，反而率先发起了攻击。
他们以闪电般的速度击溃了联盟军，菲利普的雇佣兵也死伤大半，建制被打散，几乎没有逃回来的。
这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他选择改信新教，本以为新教发展的势头会如同野火一般，极快地烧过整个北德意志。
结果自1517年《九十五条论纲》发表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九年。
整个北德意志的新教城市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虽然路德宗已经在北欧和北德的民间有了一定的信徒，但是在官方层面，路德宗还是太式微了些。
然而他已经在领地内允许传播路德宗，没有回头路了。
这让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选边站的能力。
“伯爵大人，有一名自称使者的人求见您。”
卫兵向迷茫的菲利普报告。
“让他进来。”
菲利普挥了挥手。
“黑森伯爵，托斯卡纳的外交官马基雅维利，向您问好。”
马基雅维利行礼。
菲利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打起精神询问。
“哦？”
“你是托斯卡纳的外交官？”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按理说，现在托斯卡纳和黑森可还是交战状态呢。
“我特意为了您，为了黑森伯国的未来而来。”
马基雅维利回答。
“有何见教？”
马基雅维利清了清嗓子，回忆着阿莱克修斯交代的内容，缓缓开口。
“伯爵，容我先询问一个问题，您为何皈依新教呢？”
也许是因为菲利普刚刚的自我怀疑，他没有对这个问题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而是仔细地解释了一番。
“当然是因为教廷腐败，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来拯救自己，也许我们所有人都会下地狱。”
“我们所做的，就是要打开教廷糜烂、腐朽的幕布，看到上帝的真意。”
“哈！”马基雅维利差点笑出声。
真正的原因马基雅维利知道，菲利普也知道，唯独没人在明面上说出来。
当然是为了钱和权。
这种明显的问题也要拿出来问？
菲利普在心里嘀咕。
“那么，请问，您考虑到查理和斐迪南的态度了吗？”
“如果您缺乏盟友，而您的国王陛下，又必须要在境内推行公教信仰。”
“到那时候，您如何自处呢？”
马基雅维利的用词很耐人寻味。
他称呼查理为对方的国王陛下，是因为他注意到阿莱克修斯已经不再使用神圣罗马帝国的头衔称呼查理了。
看起来似乎是阿莱克修斯要在“罗马”这个名号上做些文章。
于是他也在外交场合注意这一点。
菲利普立刻回答：“当然无需担心，即使是皇帝也……”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
是啊，如果查理真的这么做，他有什么反抗的资本吗？
论王室收入，他远不如查理。
论盟友质量和数量，他也远不如。
论陆军精锐程度和数量，他更是比不过。
现在整个北德意志不过只有几个明面上的新教国家，他拿什么反抗呢？
之前查理没有出兵，只不过是碍于其他方向的战事罢了。
一旦对方腾出手来，拿下他，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查理不要求合并他的领地，而是将他驱逐出黑森，将黑森交给其他信仰天主教的统治者。
然后强迫当地的部分居民改信，并驱逐路德宗传教士，从罗马或者什么地方调过来一批教会人员。
问题就解决了。
这样做，并不会为查理在整个神圣罗马帝国境内招致反对。
毕竟，他没有吞并任何土地。
战争借口也是现成的——为了维护公教和公教信徒的安全。
而自己，却失去了世袭的领土。
自己被查理蜜糖般的饵料迷惑了。
自己和黑森伯国，只是查理拿来对付法兰西和托斯卡纳的工具。
顺便彰显他的宽容和大度。
你们看，对于新教国家，我都可以拉拢，可以谈判，你们这些小国还有什么顾忌的呢？
放心和我结盟就好。
查理的用心不可谓不深。
当即，菲利普的冷汗从额头滑落。
他还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看似不会对黑森，对北德意志新教徒动手的查理，真的会坐视路德宗做大，坐视这些叛逆不管吗？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只不过对他而言，对付法兰西、奥斯曼和托斯卡纳，优先级更高而已。
镇压南德意志农民叛乱这种功劳，完全没法给自己带来什么可靠的保证。
一旦镇压完成，查理对自己也没什么需求了。
“先生有何良策，请务必救我。”
菲利普想着，既然这个马基雅维利号称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来，一定有什么对策。
马基雅维利脑海里想着阿莱克修斯让他模仿的动作，伸出右手食指。
他缓缓摆动食指：“很简单，伯爵大人。”
“您只需要，公开承认自己是路德宗教徒，并广而告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