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托斯卡纳在克拉尼大胜联盟军的消息就传遍了欧洲。
巴黎。
弗朗索瓦接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枫丹白露宫母亲的床前。
床上，他的母亲，法兰西的王室摄政路易丝面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他一脸担忧地从母亲的床前离开，接过外交官的紧急密信。
撕开火漆印章，他仔细地浏览着每一个单词。
当他读到“托斯卡纳军大胜”之后，竟然在原地呆愣了半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母亲，真是个好消息啊！”
因为激动，他手中的信件没有拿稳，从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
顾不上拾取信件，他飞也似地跑回母亲的床前。
因为母亲的病情而有些阴郁的表情被驱散了，就像冰雪在阳光下消融。
他身后的侍卫将信件递过来，弗朗索瓦指着信件对母亲道：
“母亲，查理那个家伙，集结了六万多人，被阿莱克修斯在克拉尼一战打光了！”
“我们终于有机会拿回勃艮第了！”
听闻这个，路易丝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些许红润，她撑着坐直，接过信件。
“不错，真不错。”
路易丝声音虚弱，却掩盖不住她潜藏的笑意。
“那个阿莱克修斯，果然如你所说，是个能带兵打仗的狠人。”
“上次，你在低地被俘，就是他打到维也纳救了你。”
“这一次，他居然又击败了查理组建的联盟。”
弗朗索瓦摇了摇头，道：“我想，我必须收回这个评价。”
“从今天开始，他将是欧陆举足轻重的君主了。”
“我想，我不能像过去一样，把他当做一个有人情往来的友人看待。”
“母亲，从今天开始，我们必须将当做欧陆列强来看待。”
“我们必须将托斯卡纳当做欧陆的列强对待。”
“像之前放任拉帕利斯前往佛罗伦萨，想要碰碰运气，索取土地的行为，绝对不能再有了。”
弗朗索瓦面色严肃。
“你能清楚地看到这一点，我很满意，我的孩子。”
路易丝轻抚着这个小巨人的头顶：“你成长了。”
弗朗索瓦道：“我现在无比庆幸的一件事，就是被他救回来之后，主动提出把米兰和都灵赠予他。”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或许我们根本无法修复与托斯卡纳的关系。”
“客观上看，他并不十分渴求我这个盟友。”
“不管是他将西班牙驱逐出那不勒斯，还是这次克拉尼会战，他都没有借助我们的力量。”
“甚至，去年的时候，还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导致他不得不冒险进攻维也纳。”
“我有时候很疑惑，他到底为什么选择我们作为盟友。”
路易丝思索了片刻。
弗朗索瓦并不理解这其中的含义，长期生活在宫廷，饱读史书的她似乎有些思路。
“孩子，我想，你必须派遣高规格的使者，好好跟他谈谈外交事宜了。”
“我不懂军事，但是从军事上看，自阿莱克修斯进入佛罗伦萨之后，只是在依靠我们法兰西的威望和势力，在他发展的初期帮忙稳定局势。”
“自从他统一了那不勒斯，其实就没有借助过任何我们的力量。”
“现在看，我们在米兰打赢了查理之后，与查理和谈，有出卖盟友的嫌疑。”
“而你之前放任拉帕利斯索取那不勒斯，更是差点酿成严重的外交事故。”
弗朗索瓦低下头没有说话，他也很后悔。
“从贸易上看，我们能为他提供一些好处。”
“你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改善和他的关系。”
“不然，你最好向天主祈祷自己可以和查理成为盟友。”
路易丝面色严肃：“托斯卡纳的手工业近一年发展的势头很猛，原本有萎缩趋势的北意大利纺织业也再次兴盛。”
“你不妨在关税层面给予他一些优惠待遇，这是我们唯一能提供的好处了。”
“他在东边打败了西班牙人，你轻松拿下勃艮第，如果我们不有所表示，即使阿莱克修斯没有表达不满。”
“他的手下也不会同意的。”
弗朗索瓦似乎有些懂了。
“盟友之间一定是有利益联系，才可以成为长久的盟友。”
“我们法兰西一向疏于外交，希望从你开始有所改善。”
骄傲的法兰西人，即使经历了百年战争中期的大败，也未曾亡国。
法兰西有着冠绝欧陆（奥斯曼除外）的陆军，总是把外交的优先级排在其他事物之下。
现在，情况要改变了。
“母亲，我明白了。”
……
伦敦。
亨利八世是来自都铎王朝的英格兰国王。
他今年35岁，正值壮年。
他留着一抹八字胡，腮部的胡子和下巴的胡子连成一片。
虽然身体有些略胖，但是由于营养丰富，整个人仍然显得神采奕奕。
“这可不妙。”
亨利放下手里的密信。
过去，他一贯的政策就是联合西班牙的查理，打击法兰西，力图恢复在法兰西的领土。
百年战争结束以后，英格兰在全法兰西的领地就剩下了一块加莱。
在10年代，他对法兰西和其盟友的战事多以胜利告终。
最令他得意的，就是1513年的弗洛登山战役。
虽然那一战并非他亲自指挥，但是那一战彻底摧毁了苏格兰的国本。
苏格兰国王战死，军事贵族战死大半。
至今，苏格兰都没什么力量南下入侵英格兰。
这也为他谋求大陆国土提供了稳定的后方条件。
然而，随着去年帕维亚战役法军的胜出，一切都变了。
失去了西班牙牵制，亨利不再有信心能在入侵法兰西的战役中取胜。
当弗朗索瓦在低地被阿尔瓦雷斯俘获之后，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然而，命运仿佛跟他开了个玩笑。
阿莱克修斯以一个任何人都未曾预料的速度奇袭维也纳，成功挽救了法兰西败局。
当时的亨利不过才刚刚开始召集兵力而已。
现在，阿莱克修斯在克拉尼的大胜，不得不让这个雄心勃勃的国王仔细考虑之后的外交政策。
是继续相信西班牙和哈布斯堡，与法兰西硬刚，乃至重新夺取诺曼底。
还是就此放弃这个盟友，专注于对付爱尔兰的反抗和苏格兰？
这都有待考量。
阿莱克修斯在克拉尼的大胜，牵扯了欧陆脆弱的平衡，每一位君主，都必须认真思考对阿莱克修斯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