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阿莱克修斯的这个方案可行性很高。
如果己方部队能通过海军快速地移动到伊斯特里亚。
那么,就可以赶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奇袭之。
那里并没有下雨,也没有泛滥的波河。
地势颇为缓和,唯一对敌人有利的点是树林很密集。
但是这一点,己方也能利用。
问题是,这样运输真的安全吗?
海上和陆地行军不一样。
陆上行军,就算打了败仗,逃跑就是了。
最差的结果无非是溃散。
然而在海上,如果被击沉,绝大部分运送的陆军可没法救回来了。
另外,己方的大炮真的能运送到吗?
后勤如何保持?
要知道,托斯卡纳军也许是全欧洲最依赖己方后勤供应的了。
“这太冒险了,元帅。”
皮埃尔道。
“我军还从未与海军协同作战过,没有对应的经验。”
“这样做,会不会出现很多计划之外的意外情况?”
“如果那样,也许我们袭击的突然性就丧失了。”
“如果我们速度慢了,敌军趁我军尚未集结,就对我们发起进攻。”
“我们能防守住,等待后续的援军到来吗?”
“如果我们最先抵达的部队,并不利于防守。”
“比如炮兵和工兵比例占多数,该怎么办?”
皮埃尔不愧跟他打了一年的仗。
他现在考虑问题已经很缜密了。
阿莱克修斯道:“你现在不是已经考虑到很多种情况了吗?”
“从现在开始,所有军官一起出谋划策,把渡海的方案想出来。”
“最好能把每一处细节都完善了。”
皮埃尔愣住了。
他不是要反对渡海作战吗?
怎么元帅反而直接给他们分配了任务?
“呃,元帅大人,我的意思是我反对渡海作战,这样风险太大了。”
阿莱克修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
“但是,渡海作战确实也有道理。”
军官们竖起耳朵,坐直身体,等待着阿莱克修斯的下文。
“首先,我们之前说过,波河流域现在是阴雨天,很不利于我军发挥火力优势。”
“渡海之后,把战场转移到其他天气晴朗的地方,可以规避这个劣势。”
“其次,如果我们从北意大利退缩,不管后续的战况如何,对我们的士气都是个损失。”
“我们还必须考虑到,如果放任敌人夺取威尼斯地区,敌人一定会联合威尼斯岛上的残兵,那时候,局势就会进一步恶化了。”
“别忘了,我们和热那亚人、威尼斯人还没有和谈呢。”
阿莱克修斯指着特雷维索和布雷西亚。
“最后,如果敌人夺取了这里,我们打败了敌人之后,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退却,回到奥地利本部组织防守。”
“等我们把要塞重新攻克,他们的防守也组织起来了。”
“这样,我们势必陷入与敌人长期的对峙和消耗之中。”
“这样的消耗对我们来说也是不利的。”
阿莱克修斯结束发言。
“元帅大人,您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必须对这个战术保留我的意见。”
皮埃尔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这样作战的风险太大了,就像您说过的,敌人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们从来都不是想着从我们身上撕咬下几个城市,随后就和谈收兵。”
“他们一定是要彻底地击败我们,肢解将要统一的意大利。”
“所以,我们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只要能扛过这几关,就不会有国家认为我们可以轻易地被分裂。”
“元帅大人也有足够的时间统合内部,把我们意大利打造成法兰西那样,无法彻底征服的国家。”
在1526年这个关口,欧洲确实有这样的观点。
几乎所有人都一致同意,法兰西可以被削弱,可以失败,不会被征服。
尽管英国的金雀花王朝曾经一度接近这个目标,却没有成功。
被横空出世的贞德杀得大败。
以至于无数欧洲的君主都认为,法兰西这样已经成型的国家,是不可征服的。
阿莱克修斯明白皮埃尔的顾虑。
托斯卡纳面临的外交状况不可谓不恶劣。
这不是好的外交官可以逆转的。
托斯卡纳就是踩着西班牙,从被战火烧毁的意大利中崛起的国家。
注定了托斯卡纳把西班牙,这个此时最强大的基督教国家得罪死了。
对方一定会想尽办法恢复在富庶的意大利的统治,也会想尽办法拆解托斯卡纳。
不再给阿莱克修斯任何一个机会。
更何况,托斯卡纳的共和政策对他们来说,太过激进,太过惊世骇俗了。
“我们现在无法承受失败,元帅,请您认真考虑。”
对于这样的反对,阿莱克修斯并不反感。
因为他知道皮埃尔的立场,就是站在他的立场,托斯卡纳共和国的立场发言。
和那个试图在大议会带动投降情绪的议员从本质上就不同。
他可以容忍皮埃尔这样的反对。
或者说,没有这样的反对,对他来说,对托斯卡纳来说也是坏事。
阿莱克修斯思考了片刻,决定还是发起攻击。
奥斯曼与西班牙-奥地利在多瑙河对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多少年之内也没有下次了。
就像帕维亚之战一样,他必须考虑这个是不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
“我决定,发起渡海攻击,一举击溃敌军。”
见阿莱克修斯做了决定,军官们明白,元帅一定有他的想法。
“是!”
阿莱克修斯的内阁和手下的军官都遵守一个准则——开会的时候可以自由发言,无需顾忌。
一旦会议做出了决定,所有人都放下此前的观点,全力完成既定的目标。
军官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渡海的计划,考虑任何一种可能发生的意外。
阿莱克修斯也要去联络海军的运输船。
这个工作必须由他亲自来。
……
格里马尔蒂是一名来自拉文纳地区的军官。
他以前在热那亚担任过船长和船队指挥。
在阿莱克修斯攻克热那亚之后,他选择加入到阿莱克修斯的阵营中。
在佛罗伦萨学习了半年的数学之后,他继续回到了舰队中工作。
现在担任托斯卡纳共和国的海军将领。
军衔是上校。
“元帅,您找我?”
格里马尔蒂从门外探出头,询问着。
“是的,我希望你配合我们的陆军,从戈里诺港登船,在我们的伊斯特里亚登陆。”
“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