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若尘起身的瞬间，隔壁的实验室门也“吱呀”一声开启。两人在走廊相遇，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雨灵，”徐若尘轻声唤道，虽然目不能视，却精准地朝向她所在的方向，“这些天，很累吧......”
霍雨灵微微一怔，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澈。她轻轻摇头，发丝随着动作拂过肩头：“不累的。这些天每天都能感受到你的气息，和你相见......这三个月，其实是我最安心的日子。”
徐若尘沉默片刻，脸上露出复杂神色，却只能笨拙开口：“可是......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你真正开怀的笑声了。”
霍雨灵忽然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精神探测共享瞬间连接，徐若尘的“眼前”顿时浮现出她所见的景象——月光下的回廊，窗外摇曳的树影，还有......她自己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庞。
“若尘你看，”她的声音里带着真切的笑意，“只要见到你，我就会很开心啊。”
通过精神共享，徐若尘能清晰地“看”到她唇角扬起的弧度，眼尾弯成的月牙。他知道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因为精神连接做不得假。
可是...
在那明媚的笑容底下，他依然察觉到了她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疲惫，哪怕她隐藏的再好——因为精神连接做不得假。
“雨灵，”徐若尘忽然反握住她的手，“我们去明都街上走走吧，就现在。”
霍雨灵愣在原地，实验室的灯光在她眼中明明灭灭。半晌，她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比方才还要明亮几分：“好呀！今天正好有灯会呢！”
她说着，突然朝里屋喊道：“冬儿！别修炼了，我们出去玩！”
王冬儿应声推门而出，粉蓝色的长发还带着修炼时的能量余波：“好耶！出去玩？等等，你们俩终于舍得从修炼室里出来了？”
三人相视而笑，月光洒落在他们身上。这一刻，实验室的灯光终于熄灭，而明都的万家灯火，正在为他们次第亮起。
......
明都，夜市，华灯初上。
琉璃灯笼在街道两侧连绵如星河。徐若尘走在中间，左右手分别被两位少女轻轻挽着。其实不止是他，王冬儿也能察觉霍雨灵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
徐若尘专修精神力，她有千仞雪的指导尝试掌握光明之力的使用。但唯有霍雨灵，要钻研魂导器研究的同时不放下魂力的修炼。
她想到这里，粉蓝色的眼眸转了转，突然指着远处惊呼：“雨灵快看！那盏莲花灯像不像我们在史莱克放的那盏？”
霍雨灵抬头望去，温柔一笑，“是啊，当时我们的冬儿在海神湖上放了十几盏花灯，生怕自己的愿望许少。”但是她的眼底却依然带着难以抹去的倦色。
徐若尘买来三支冰糖葫芦，王冬儿又故意把自己那串吃得糖渣沾满唇角。霍雨灵取出素白丝帕替她擦拭，动作轻柔，眼含笑意。但那模样越看越像母亲在照顾淘气的孩子。
两人使尽浑身解数——徐若尘甚至努力讲了几个冷笑话，惹得明都的民众差点忍不住要回家多添几件衣衫——可霍雨灵始终只是温柔地望着他们，就像月光静静笼罩着大地。
就在他们暗自苦恼时，街角飘来甜蜜的焦糖香气。一位老伯正在画糖画，金黄的糖浆在他手下化作展翅的仙鹤。
“你们稍等片刻。”徐若尘忽然走向摊位，取出两枚金魂币与老伯温和商议。老伯惊喜地收起钱币，乐呵呵地让出了摊位。
“就让我来给你们展示一下什么叫画技！”
徐若尘挽起衣袖，露出清瘦的手腕。他虽然目不能视，但神识精准地感知着糖浆的温度与流动性。糖勺在空中停顿良久——他本想画只灵动的蝴蝶，却忽然犹豫该落笔成什么形状才能让她真正开怀。
他沉思时无意识地把玩着温热的糖勺，却没注意到糖浆沾上了指尖。当他习惯性地轻抚额角时，金黄的糖渍就这样抹在了白皙的肌肤上，甚至有几滴凝在了纤长的睫毛尖。
王冬儿突然掩口轻笑。霍雨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平日清冷如谪仙的徐若尘，此刻额角沾着糖渍，几缕银发被糖浆黏在颊边，却还在认真思索的模样，实在......
“噗——”
霍雨灵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如冰棱初融，带着三个月来从未有过的轻快与鲜活，连肩头都随着笑声轻轻颤动。
王冬儿赶紧轻碰徐若尘的手肘：“喂！臭练剑的！雨灵都笑成这样了，还不快画！”
徐若尘这才惊醒，腕间糖浆流转如游龙。金黄的糖浆在光洁的石板上飞快勾勒——不是仙鹤也不是蝴蝶，而是三个小小的人儿正围坐分食一串糖葫芦，每个人的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最后一笔落下时，晚风恰好拂过，糖画泛起晶莹的光泽。霍雨灵望着画中笑靥如花的自己，忽然觉得这三个月的疲惫，都在这一刻化作了糖浆般的甘甜。
......
霍雨灵怎会不知两人费尽心思要让她开心。只是这三个月来她始终紧绷着心弦，此刻突然放松，反倒像长久弯曲的弓弦一时找不到平直的状态。但望着糖画中三人嬉笑的模样，她心底那根紧绷的弦终于轻轻松开，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谢谢你们。”她轻声说着，冰蓝色的眼眸在灯火下漾开温柔的水光，“是我太执着了。”
三人又在明都街头游玩许久。王冬儿拉着她们猜灯谜，徐若尘虽然看不见，却总能通过精神感知精准地说出谜底；霍雨灵则被街边的玲珑傀儡戏吸引，难得显露出少女般的好奇神态。直到月色西斜，他们才带着满身灯火气息回到小院。
徐若尘径直走向修炼室，周身气息忽然变得空灵。“是时候了。“他对两人微微一笑，银发在月光下流转着淡淡光华。
精神之海中，伊莱克斯的虚影含笑注视。徐若尘完全放松心神，神识如流水般铺展在灵台玉境之上。这一次再提笔，糖画摊前的明悟让他心神通透——原来要绘出惊才绝艳的霍雨灵，先要读懂她温柔坚韧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