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广场上的厮杀声、爆炸声、临死前的惨嚎声,如同潮水般涌入耳膜,即便隔着重重殿宇和山林,依旧清晰可闻,昭示着战况的惨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与硝烟味,原本灵气盎然的通天峰,此刻已被绝望与肃杀笼罩。
楚誉宏拉着浑浑噩噩的张小凡,与双目赤红、几欲疯狂的林惊羽,楚誉宏奋力斩杀几名魔教长老后,带着二人避开正面的血腥战场,沿着一条偏僻的山径向通天峰后山疾行。
林惊羽手中斩龙剑碧光吞吐不定,显示出主人内心滔天的杀意与悲愤,他几次想要转身冲回战场,都被楚誉宏强行拉住。
“林师弟!冷静!”楚誉宏低喝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现在冲回去,除了多添一具尸体,于事无补!苍松师伯叛逃,魔教有备而来,正面战场已成绞肉机!我们需要转机,需要力量!”
“转机?力量在哪里?!”林惊羽猛地甩开楚誉宏的手,指着身后杀声震天的方向,声音嘶哑,“宗门被侵,同门正在浴血!你让我如何冷静?!我要去杀了那些魔教妖人!”
张小凡被林惊羽的怒吼惊得微微一颤,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但更多的仍是麻木与混乱,口中喃喃:“普智…为什么…草庙村…”
楚誉宏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任何大道理都无法平息林惊羽的怒火,他必须给出一个明确的方向。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后山深处那若隐若现的古老建筑轮廓,沉声道:“祖师祠堂!去那里!”
“祖师祠堂?”林惊羽一愣,那是供奉青云门历代祖师的清净之地,平日只有一两个年老弟子看守,去那里做什么?
“没错!”楚誉宏语气肯定,“我曾听掌教师伯和师父聊天师偶然提及,祠堂有位扫地老人,修为深不可测,乃是我青云门真正的底蕴之一!如今宗门危难,他绝不会坐视不理!或许,那里有能让你我迅速提升战力,扭转战局的机会!而且那里相对僻静,可暂避锋芒,让小凡清醒过来!”
楚誉宏这番话半真半假。关于万剑一的存在,他更多是凭借原著的描写,但他必须给林惊羽一个希望,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将他引向命中注定的机缘。同时,将张小凡带离混乱的战场中心,也是防止他被魔教之人蛊惑或是在失控下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林惊羽将信将疑,但看着楚誉宏笃定的眼神,又想到师父苍松道人叛出师门,楚师兄绝不会在此刻无的放矢,复仇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好!我就信你一次!若祠堂无人或无力助我,我立刻杀回前线!”
三人不再多言,加快脚步。沿途偶尔遇到零星的魔教教徒试图拦截,均被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林惊羽以斩龙剑轻易斩杀,碧光过处,血肉横飞,展现出惊人的战力。
很快,一座古朴肃穆的祠堂出现在山林掩映之中。与山前的喊杀震天相比,这里显得异常安静,仿佛与世隔绝。只有风吹过古树的沙沙声,以及……祠堂前空地上,一位身着朴素灰衣、手持扫帚、正缓缓清扫着落叶的佝偻老人的身影。
那老人背影平凡,动作缓慢,仿佛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杂役。但楚誉宏的心却猛地一跳——就是他!青云门的传奇,万剑一!
林惊羽心急如焚,见只有一个扫地老人,大失所望,就要转身离开。楚誉宏却一把按住他,上前一步,对着老人的背影,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清晰而带着急切:“晚辈朝阳峰楚誉宏,携大竹峰张小凡、龙首峰林惊羽,拜见前辈!魔教大举攻山,苍松叛徒里应外合,掌门重伤,前线危急!恳请前辈出手,救我青云于危难!”
那扫地老人的动作微微一顿,缓缓转过身来。他面容苍老,布满了皱纹,一双眼睛却不见浑浊,反而清澈深邃,如同古井寒潭,目光扫过三人,尤其是在林惊羽手中的斩龙剑和张小凡那失魂落魄却隐隐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哦?”老人的声音沙哑而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苍松……他终于还是走了这一步。”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惊讶,只有一丝淡淡的惋惜和了然。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林惊羽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你,叫林惊羽?龙首峰的弟子?心中充满了恨意与杀念,想要力量?”
林惊羽被这目光看得心神一震,仿佛所有的伪装都被剥开,他挺直胸膛,毫不畏惧地迎上老人的目光,斩钉截铁道:“是!晚辈需要力量!斩杀魔教,清理门户!请前辈成全!”他虽不知老人身份,但直觉告诉他,此人绝不简单。
万剑一看着林惊羽眼中那近乎执拗的坚毅和与年龄不符的决绝,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柄嗡鸣不止、碧光湛湛的斩龙剑,眼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追忆之色。这眼神,这剑意,与他年少时是何其相似!
他沉默了片刻,远处传来的喊杀声似乎更加清晰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似是自语,又似是对林惊羽言道:“斩龙剑,勇猛精进,一往无前……恨意与杀念,有时是动力,有时亦是心魔。你可知,何为‘斩鬼神’?”
林惊羽茫然摇头。
万剑一不再多言,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扫帚。那原本普通的竹扫帚,在他抬起的过程中,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剑意,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凝滞而锋利起来。
“看好了。”万剑一的声音陡然变得清越激昂,与他苍老的外表格格不入,“此乃,我青云门四大真法剑诀之一——斩鬼神!”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扫帚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挥!
没有绚烂的光华,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林惊羽和楚誉宏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睥睨天下、斩灭一切的恐怖剑意,以扫帚为起点,沛然勃发!前方数丈外,一块磨盘大小的青石,无声无息地从中裂开,断口平滑如镜!更可怕的是,那股剑意并未消散,而是直冲云霄,竟将上空一小片翻滚的魔云悄然驱散!
林惊羽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沸腾了!他感受到了!那是一种与他自身剑意无比契合,却更加纯粹、更加霸道、更加决绝的力量!
“心与剑合,神与意通。舍身忘死,斩妖除魔!这便是斩鬼神的真意!”万剑一收势,气息恢复平淡,看着陷入巨大震撼中的林惊羽,“你,可愿学?”
林惊羽猛地回过神来,没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激动得声音发颤:“弟子林惊羽,愿学!请前辈传授!”
万剑一点点头:“时间紧迫,老夫便传你口诀与剑意精髓,你能领悟多少,看你造化。”说罢,他开始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将斩鬼神的法诀源源不断地送入林惊羽耳中,同时指尖迸发出一道凝练的剑意,点向林惊羽的眉心,助其感悟。
林惊羽立刻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周身开始散发出凌厉的碧光,与斩龙剑交相辉映,进入了玄妙的领悟状态。
楚誉宏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既为林惊羽感到高兴,也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他看了一眼依旧呆立在一旁、对周围一切恍若未觉的张小凡,又望向远处越来越近的厮杀声,心中焦急。
他对万剑一深深一揖:“前辈,林师弟便拜托您了!魔教攻势凶猛,前线急需支援,晚辈需立刻返回战场!”
万剑一目光扫过楚誉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微微颔首:“去吧。此子在此,暂无大碍。外面……辛苦你们了。”
楚誉宏不再耽搁,最后看了一眼沉浸在领悟中的林惊羽和状态堪忧的张小凡,一咬牙,转身化作一道赤芒,毫不犹豫地冲出了祖师祠堂的宁静范围,重新投向那血腥而危急的通天峰主战场。
祠堂内,只剩下万剑一守护着悟剑的林惊羽,以及心神迷失、伫立如偶的张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