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是星玦城永恒的情人。
当夜幕如同浸透了浓墨的丝绒,沉甸甸地压在这座帝国东部最璀璨的商业明珠之上时,那自无垠兰海而来的、带着咸腥与潮润气息的雾气,便会如同最是痴缠的情人般,悄无声息地,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缝隙之中弥漫开来。
它温柔地包裹着那些在白日里被魂导灯光与喧嚣人声炙烤得有些疲惫的青石板路,抚摸着那些高耸入云的、充满了奇思妙想的现代建筑那冰冷的金属外墙,将整座城市的轮廓,都模糊成了一片充满了梦幻与迷离的、深邃的剪影。
港口区,是这座不夜之城心脏最后的、也是最是顽固的搏动。
即便是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那由无数巨大起重魂导器与钢铁吊臂所构筑而成的、如同远古巨兽骸骨般的钢铁森林之间,依旧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属于值夜人员的昏黄灯火。
远处那深不见底的航道之上,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悠长而又充满了穿透力的、属于远洋巨轮的汽笛轰鸣,那声音在被雾气过滤之后,褪去了几分白日里的嘈杂与急躁,多了一丝如同巨兽梦呓般的、沉闷的悠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属于港口的、复杂而又充满了生命力的味道。那是海水的咸,是铁锈的腥,是浸泡了海水的陈旧木材所散发出的、带着几分腐朽的清香,也是那些从世界各地运来的、不知名香料与货品所混合而成的、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奇特气息。
铃红叶就静静地坐在这片充满了别样生机的夜色之中。
她坐在一只足以容纳数吨货物的、由坚硬铁木打造而成的巨大集装箱之上,双腿随意地悬在半空,那身便于行动的暗红色劲装,将她那早已被千锤百炼的身躯,勾勒出充满了力量与美感的、如同猎豹般优雅的曲线。
一头如同上好绸缎般的乌黑长发,被一根简约的银簪松松地绾起,几缕调皮的发丝垂落在她光洁的额前,随着那自海面吹来的、带着几分凉意的夜风,轻轻地飘动。
她的目光,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如同情人般痴缠的薄雾,投向了遥远的、那片在夜色之中显得愈发深邃与浩瀚的东方海平线。
一轮残缺的、如同被最锋利的刀刃削去了一角的弯月,正挣扎着,从那厚重的、如同铅块般的云层之后,探出它那清冷的、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光辉。
那光辉是如此的微弱,如此的孤寂,与这座城市那充满了奢华与浮夸的万家灯火相比,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却又固执地,将那片同样被雾气所笼罩的、波澜不惊的海面,映照出了一片如同碎银般闪烁的、充满了梦幻色彩的粼粼波光。
铃红叶静静地看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与随性的、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眸之中,罕见地,染上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名为“乡愁”的复杂情绪。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那个同样是坐落于海滨,同样是终年被雾气所笼罩,却远没有星玦城这般繁华与喧嚣的小小渔村。
那里的风,没有这里这般充满了商业与欲望的燥热,只有最纯粹的、属于海的咸腥与自由。
那里的月,也似乎比这里的,要更加的明亮,更加的圆满。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在夏夜里,偷偷地溜出家门,跑到村口那片被月光照得如同白昼般的银色沙滩之上。
她会赤着脚,踩在那被海水冲刷得细腻而又温暖的沙滩上,任由那带着几分凉意的海风,吹拂着她那同样是乌黑亮丽的长发。
她会追逐着那些在月光下闪烁着磷光的、如同精灵般飞舞的萤火虫,也会静静地坐在那块早已被海浪磨平了所有棱角的巨大礁石之上,仰着头,数着那片仿佛触手可及的、璀璨的星河。
小时候的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离开那片生她养她的土地,来到这片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更加广阔的天地。
更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成为一名受万人敬仰的、强大的魂师。
史莱克学院。
这个在大陆之上足以让任何魂师都为之疯狂的、充满了荣耀与梦想的象牙塔。
她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凭借着那与生俱来的、远超常人的天赋,以及那份同样是远超常人的、近乎于自虐般的刻苦,她曾是那一届外院之中,最是耀眼的新星。
即便到了内院,她也依然是佼佼者。
她甚至在毕业之时,收到了来自的海神阁、足以让任何一个毕业学员都为之疯狂的橄榄枝——留院任教。
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无他,只是因为,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那座充满了规矩与束缚的象牙塔,不喜欢那里那充满了虚伪与攀比的氛围,更不喜欢那些总是将“荣耀”与“责任”挂在嘴边,实则却早已被那腐朽的、以血脉定贵贱的传统,侵蚀得千疮百孔的、所谓的“天才”们。
在她看来,那座被誉为“大陆第一学院”的圣地,不过是天魂、斗灵、星罗这三大帝国那早已僵化腐朽的大陆体系的一个缩影罢了。
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属于“传统”与“正统”的沉闷。
她,铃红叶,是一个天生便属于风,属于海,属于那片更加广阔的、充满了未知与自由的天地的旅人。
她无法忍受,自己那颗渴望着自由的心,被囚禁在那样一座华丽的、却也同样充满了压抑的牢笼之中。
于是,她走了。
走得是那般的干脆,那般的决绝,甚至没有丝毫的留恋。
她开始在大陆之上,四处游历。
她曾去过天魂帝国最是苦寒的北疆,在那片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凛冬高原之上,与那些以狩猎为生的、充满了原始与野性的游牧渔猎民族,一同策马奔腾,一同棒打狍子瓢舀鱼。
她也曾去过斗灵帝国最是富庶的南部平原,在那片充满了田园气息的、被誉为“帝国粮仓”的土地之上,与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农夫们,一同分享着丰收的喜悦,也一同品尝着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层层盘剥的苦涩。
她甚至还曾偷偷地潜入过日月帝国,那个在三大帝国眼中,充满了异端与危险的“科技之国”。
她在那座充满了冰冷金属与魂导光辉的、如同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庞大城市之中,亲眼见证了魂导科技所带来的、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力量。
她看到,那些曾经只有魂师才能拥有的、足以开山裂石的强大力量,如今,却被那些聪明的魂导师们,以一种更加高效、也更加“廉价”的方式,赋予了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她看到,那些曾经被视为天堑、足以阻隔千军万马的江河湖海,如今,却被那些造型奇特的、能够在水面之上高速行驶的魂导船,轻易地,便征服了。
她甚至还看到,那些曾经只有在神话传说之中,才会出现的、能够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飞天”梦想,如今,也同样被那些拥有着巨大钢铁羽翼的、名为“飞机”的魂导器,变成了现实。
那个世界,与她所熟知的、这个依旧沉浸在“血脉至上”、“魂师为尊”的旧有秩序之中的三大帝国,截然不同。
那里,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也同样充满了足以让任何一个旧时代的统治者,都为之胆寒的、颠覆性的力量。
在那长达数年的、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游历之中,她也曾结识过各种各样的人。
有心怀天下、却又郁郁不得志的落魄书生;有武艺高强、却又因为出身平民而永无出头之日的佣兵;也有那些早已看透了世事、选择归隐山林的隐世高人。
但其中,最是让她感到欣赏,也最是让她感到亲近的,却还是那个总是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狡黠与通透的、如同精灵般可爱的粉发少女。
韩夕颜。
她还记得,她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
那是在斗灵帝国与星罗帝国交界处的一座颇为混乱的边陲小镇。
她因为一时兴起,参与了一场由当地魂师公会举办的、奖金颇为丰厚的地下斗魂比赛。
而那个时候,年仅十岁,修为却已然达到了十九级的韩夕颜,便是她在那场比赛之中,最为关注的对象。
那个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其战斗的智慧与手段,却老辣得不像话。
她那看似华丽的、充满了迷惑性的水晶弓武魂,其背后,却隐藏着足以让任何一个同级别对手都为之头疼的、层出不穷的诡异技巧。
韩夕颜最终的成绩并不理想,因为地下斗魂场不会因为她年纪小、修为低就偏向她。毕竟,她能够报名已经是主办方很照顾的了。
但,这个粉发少女,以及她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充满了灵气的水蓝色眼眸,却也同样,深深地,烙印在了铃红叶的心里。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小丫头,与她一样,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从小便是在各种地下斗魂场与佣兵团之间摸爬滚打,靠着那份与生俱来的天赋和那股不服输的狠劲,硬生生地,在那吃人的世界之中,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或许是出于同病相怜,又或许是单纯地欣赏。
在那之后,铃红叶便将这个同样是充满了自由与野性的粉发少女,带在了自己的身边。
她们一同游历,一同冒险,一同分享着旅途之中的喜悦与艰辛。
那段时光,是她离开史莱克学院之后,过得最是开心,也最是充实的一段日子。
韩夕颜,是她带在身边最久的人。
只是,再如何热爱自由的鸟儿,终究也有飞倦了的时候。
当铃红叶在游历了数年之后,终于感到了一丝疲惫,想要寻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所在,过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时,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这座充满了活力与机遇的、帝国东部的商业明珠——星玦城。
而对于韩夕颜,这个她早已视若亲妹妹的粉发少女,她却做出了一个让她至今想来,依旧感到有些后悔的决定。
她为她写了一封推荐信,一封足以让她免试进入史莱克学院内院的、分量极重的推荐信。
她知道,以韩夕颜的天赋,若是能在那座汇聚了整个大陆最顶尖资源的象牙塔之中,进行系统的学习与深造,其未来的成就,必将不可限量。
她也同样知道,那个小丫头,虽然平日里看着没心没肺,但骨子里,却同样渴望着一份能够被“主流”所认可的归属感。
她以为,自己这是在为她好。
可现在看来,她错了。
错得离谱。
史莱克学院,那个被誉为“大陆第一魂师学院”的圣地,可不仅仅只是一座单纯的学院而已。
它是整个大陆的焦点,是无数势力明争暗斗的棋盘,更是那即将要席卷整个世界的、暴风雨来临前的、最是压抑的风暴眼。
星玦城的新闻业很发达,其信息的传递速度,甚至比帝国官方的军情系统还要更快上几分。
大陆之上,无论哪个角落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不出两日,便会以最详尽、也最是充满了噱头的方式,见诸于城中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铃红叶自然也听说了,韩夕颜在史莱克学院,不仅成功地进入了那支代表着学院最高荣耀的预备队,更是与一个名叫“霍雨浩”的、同样充满了谜团的少年,走得极近。
她也同样听说了,就在不久之前那场充满了血与火的魂师大赛之上,那个名叫霍雨浩的少年,是如何在万众瞩目之下,当众击杀了一位一位超级斗罗,引得天下震动。
而韩夕颜,也在那场惊天之变后,随他一同,神秘地失踪了。
铃红叶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担忧与自责。
她不知道,自己当初那个看似是“为她好”的决定,究竟是将她,推向了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还是……一个更加危险的、充满了未知与死亡的深渊。
就在她沉浸在这份纷乱的思绪之中,几乎要被那份无力感所吞噬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猫儿般悄无声息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不远处那堆积如山的集装箱的阴影之中,缓缓传来。
铃红叶的眉头微微一挑,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但随即,当她感受到那股虽然刻意收敛、却依旧难掩其熟悉的、充满了力量感的气息时,那份警惕,便又在瞬间,化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近乎于“自言自语”的、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淡淡地开口。
“我的小海,你下次能不能换个出场方式?每次都这么神出鬼没的,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呵呵呵。”
一个同样是充满了力量感,却又带着几分属于北地少女特有的爽朗与清脆的笑声,从她身后响起。
紧接着,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最是灵巧的雌豹般,从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一跃而出,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铃红叶身旁那只同样巨大的集装箱之上。
那是一个身着一袭便于行动的深蓝色劲装、身形高挑的金发女子。
她的肌肤,因为常年生活在气候寒冷的北地,而呈现出一种近乎于病态的、却又异常细腻的白里透红。
一头如同融化的黄金般璀璨的金色长发,被她随意地扎成了一个清爽利落的高马尾,随着那自海面吹来的夜风,轻轻地飘动。
她的五官轮廓,带着几分北地民族特有的深邃与立体,鼻梁高挺,嘴唇丰润,那双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般的眼眸之中,闪烁着一种与她那充满了力量感的外表截然不符的、充满了纯粹与天真的光芒。
“怎么了,红叶姐。”金发女子在铃红叶的身旁坐下,她那双修长而又充满了力量感的双腿,同样随意地悬在半空,随着夜风轻轻地晃动着。她的声音,如同北地的清泉,甘冽而又充满了活力,“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是在想心事吗?”
“我没事,小海。”铃红叶摇了摇头,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俏脸上,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温和的笑容,“就是……想起了一些故人罢了。”
眼前的这个金发女子,名叫海无心。
当然,这并非是她的本名。
她的原名,叫芙蕾雅·西塞德。
她来自斗罗大陆东北方向,那片在海图之上甚至都没有一个合适正式名称的、终年被冰雪与寒风所笼罩的遥远群岛。
星玦城的远洋商人们,称其为——至北群岛。
自从星玦城的远洋贸易船队,在一次偶然的冒险远航过程中,首次发现并登陆了那片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群岛之后,这座城市便与那片古老而又充满了原始气息的土地,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充满了利益与试探的贸易往来。
星玦城的商人们,用精美的丝绸、锋利的钢铁、以及那些能够带来温暖与光明的魂导器,从那些依旧过着茹毛饮血般的、原始部落生活的岛民手中,换取着那些只产于极北之地的、充满了奇异能量的珍稀矿石与魂兽皮毛。
而芙蕾雅,便是那群岛之上,最大,也是最是强盛的西塞德部落的酋长之女。
她虽然并非魂师,体内却流淌着一种极其古老的、充满了力量的血脉。
那份源于血脉的传承,赋予了她远超常人的、近乎于恐怖的身体素质。
她如今的身体强度,至少相当于一个六环魂帝级别的强攻系战魂师!其力量之大,更是足以与那些以力量见长的万年魂兽正面抗衡而不落下风!
她所使用的武器,是一柄由整块极北之地特有的、坚硬无比的圣石打磨而成的、沉重无比的巨剑。
那巨剑的剑身之上,缠绕着一圈圈由不知名魂兽的皮革鞣制而成的、富有原始与野性气息的红褐色细带。
那并非是单纯的装饰,而是西塞德部落的萨满巫师,用最是古老的祝福与诅咒之仪式,为其附加的“战魂”。
据说,这柄巨剑,是西塞德部落根据他们自己的神话之中,那场决定着世界最终命运的“末日决战”为灵感,由部落之中最是强大的三位战士,耗费了整整十年的心血,才最终打造而成的、上限足以达到神器级别的终极兵器。
其名讳,更是充满了悲壮与决绝的意味——不归之誓!
海无心,之所以会认识铃红叶,其经历,也同样充满了戏剧性。
她因为不满于父亲为她安排的联姻,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独自一人,偷偷地登上了星玦城的远洋商船,离开了那片生她养她的故土,来到了这座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繁华都市。
而她来到这座城市之后的第一个落脚点,便是那座充满了血腥与荣耀的、星玦城最大的地下斗魂竞技场。
她要用自己的拳头,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而铃红叶,在厌倦了游历之后,便在这座充满了自由与混乱气息的城市里,寻了一份同样自由与刺激的差事——地下斗魂竞技场的裁判员。
于是,两个同样是骨子里散发着自由与野性的灵魂,便在那座充满了汗水与荷尔蒙的竞技场之上,以一种充满了戏剧性的方式,相遇了。
一个,是台上用最是狂暴、也最是直接的方式,将一个个自以为是的对手,尽数碾碎的、充满了原始与野性之美的“黄金雌狮”。
另一个,则是台下那个总是带着几分慵懒与随性,却又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是精准、也最是公正的裁判,掌控着整个赛场节奏的“红衣女王”。
她们之间,仿佛有着某种天生的、难以言喻的默契。
仅仅是几个眼神的交汇,便已然将对方,引为知己。
就在两人并肩坐在这充满了咸腥海风的夜色之中,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属于同伴的宁静之时,异变,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一双虽然不大,却异常温暖、也异常柔软的小手,毫无征兆地,从铃红叶的身后伸出,轻轻地,将她的眼睛,蒙了起来。
“别闹了,小海。”
铃红叶下意识地便要将那双在她看来充满了“恶作剧”意味的手拉开,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俏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无奈与宠溺的笑容。
她以为,这又是海无心在跟她开玩笑。
可是,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要触碰到那双手的前一刹那,她的动作,却毫无征兆地,猛地一僵!
她那双总是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眸之中,第一次,闪过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不对!
这双手的感觉,不对!
海无心的手,因为常年握着那柄沉重的石质巨剑,其掌心虽然也同样柔软,却带着一层薄薄的、充满了力量感的硬茧。
而此刻蒙着她眼睛的这双手,却是如此的细腻,如此的光滑,不带丝毫的瑕疵,如同最上好的羊脂白玉,充满了属于少女的、特有的娇嫩与美好。
等等……
这个触感……
这个大小……
这个温度……
难道是……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震惊、狂喜、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期盼”的复杂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将铃红叶的理智淹没!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起来!
她甚至忘了去拉开那双手,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任由那份熟悉的、充满了温暖与香甜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彻底地包裹。
就在她那颗早已因为连日的担忧与自责而变得有些冰冷的心,即将要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如同梦幻般的惊喜,彻底融化之际,一个同样是充满了熟悉与怀念的、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狡黠与调皮的、如同黄鹂鸟出谷般清脆悦耳的声音,终于在她耳边,缓缓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如同最是动听的魔咒,瞬间便将她所有的不安与彷徨,都彻底地,驱散得一干二净。
“嗨,想我了吗♪~”
是她!
真的是她!
是那个让她魂牵梦绕,让她担忧不已,让她在这无数个不眠的深夜,反复地为之祈祷的……小夕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