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唐门:命途行者霍雨浩 第294章 诸葛引香

作者:银汉星如海 分类: 更新时间:2025-11-04 06:5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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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之内,寂静得能听见烛火摇曳时,灯花爆裂的轻微噼啪声。空气中混杂着旧羊皮卷的霉味、早已冰凉的茶水涩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权力的腐朽。朱铭扬伏在案上,身前的军事地图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余温,那上面用朱砂标记出的、象征着已收复失地的红色圆圈,如同凝固的血滴,是他此生最后的功业。

他的生命,就以这样一种近乎于羞辱的、悄无声息的方式,迎来了它的终结。他并非死于利刃穿心,也非亡于剧毒攻喉。他的死亡,更像是一场无声的、源于概念本身的抹除。前一刻,他还是那个手握三万大军、定鼎南疆的帝国将星,下一刻,他便成了一具尚有余温、却已然失去了所有生命光彩的空洞躯壳。他的灵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时间的织锦上轻轻拈去,没有留下一丝褶皱,只余下一片突兀的空白。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脸上那份属于胜利者的、运筹帷幄的沉稳都未曾褪去。他就那样静静地伏在书案之上,仿佛只是在连日的操劳之后,不堪重负地沉沉睡去。墨迹未干的奏折,还压在他的臂弯之下,那上面力透纸背的字迹,依旧在向世人昭示着他荡平南疆的赫赫军功,以及对未来那充满了野心与规划的宏伟蓝图。

只是,这一切,都已与他无关了。

侍立在议事厅门口的两名亲卫,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他们所誓死效忠的将军,已经死了。在他们那被军旅生涯磨砺得如同磐石般的感知中,厅内的一切都再也正常不过。没有魂力波动,没有打斗声响,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杀气都未曾泄露。他们只是看到那个身着翠绿色长裙、容貌精致得不似凡人的神秘女子,在与将军进行了短暂的交谈之后,便转身,缓步地,朝着门口走来。

她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如同猫儿般优雅。那身绣着金色生命符文的裙摆,在昏暗的烛光下,泛起柔和的、如同水波般的光晕。当她走过那两名亲卫身边时,甚至还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充满了善意的微笑。那笑容是如此的纯净,如此的温暖,足以让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硬汉,都为之融化。

亲卫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甚至还因为自己刚才那略显失礼的、充满了惊艳的注视,而感到一丝莫名的羞愧。他们看着她那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钟楼之外的夜色之中,心中甚至还在回味着她那惊鸿一瞥的风华。

直到数分钟后,当其中一名亲卫因为将军久久没有传唤,而大着胆子走进议事厅,试图为将军添上一些热茶时,他才看到了那伏在案上、早已气息全无的朱铭扬。以及,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儒雅与沉稳的面容之上,所凝固的、最后一刻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

“将军!”

凄厉的、充满了惊恐与绝望的嘶吼,终于划破了这座被虚假和平所笼罩的归海城的夜空。

那自称“悠蒂诗”的女子,自然不是什么百草之母。她的真名叫诸葛引香。

她今年其实已经二十一岁了,只是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天真与娇憨的娃娃脸,让她看上去,倒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十四岁少女。这副与年龄不符的、充满了欺骗性的外表,是她在这吃人的世道中,赖以生存的伪装,也是她最锋利的武器。

诸葛引香的故乡,是大星罗江入海口以南,一片被世人遗忘的、名为“银沙滩”的小小渔村。那里的风,永远带着一股咸腥而又充满了生命力的味道;那里的沙滩,在阳光下会泛起如同碎银般的、温柔的光。她的父母,是村里唯一的医生,靠着祖上传下来的一些草药方子和那份与生俱来的、对生命的敬畏,治愈着乡邻们的病痛。

她的童年,便是在那充满了草药苦涩与海风咸腥味道的空气中度过的。父亲教她读书认字,母亲教她辨识百草。她没有觉醒武魂的天赋,却有着一颗比任何魂师都要更加聪慧与通透的心。她曾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像村口那棵被海风吹得歪歪扭扭、却又顽强地生长着的椰子树般,平凡,坚韧,最终在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上,静静地老去。

可命运,却在她十六岁那年的夏天,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所有的幻想,彻底撕碎。

那伙儿匪徒,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蝗虫,在一夜之间,便将银沙滩那份宁静的、如同世外桃源般的美好,啃噬得一干二净。

诸葛引香后来才知道,那伙儿匪徒,并非是寻常的乌合之众。他们的前身,曾是十几年前,那场席卷了整个南疆四省,甚至连东部辉河流域平原都为之震动的“暴砂起义”的余部。

那场起义,对于生活在南疆的普通百姓而言,曾是一场迟来的、充满了希望的甘霖。起义军的领袖,那位名叫索涛的、拥有着【闪电风暴】与【金固之砂】两种强大双生武魂的魂圣强者,以“诛灭朱氏,还我青天”为号,将矛头直指当时盘踞在南疆,早已是天怒人怨的幽冥灵猫朱家旁支。

义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对于那些同样饱受朱家欺压的普通百姓,更是开仓放粮,减免赋税。而对于那些与朱家有所勾结的乡绅恶霸,则是以雷霆手段,将其连根拔起,家产尽数分发给贫苦民众。短短数月之内,整个南疆便已尽数归于义军掌控,朱家在南疆经营了数百年的势力,被清扫一空。

据说,当时刚刚登基不久的星罗大帝许家伟,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虽然明面上立刻派遣大军,以“平叛”为名向南疆进发,但私下里,却曾对着南方的地图,抚掌大笑,龙颜大悦。

那场起义,是南疆百姓百年来,第一次看到了推翻那座压在他们头顶之上的、名为“贵族”的大山的希望。

然而,这希望,终究还是太过脆弱。

当义军的兵锋,即将越过大星罗江,威胁到帝国腹心之地时,那位曾经被无数人视作救世主的索涛,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他在帝国那“招安”的橄榄枝与辉河义军那“继续北伐”的盟约之间,选择了前者。他背叛了盟友,也背叛了那些曾将他视作信仰的南疆百姓。

后来的故事,便如同一出早已写好了剧本的悲剧。接受了诏安的暴砂义军,被帝国当成了最锋利的刀,调转枪头,去对付那些依旧在辉河流域坚持抗争的昔日盟友。就连曾经名震西疆的白虎公爵戴浩,都曾亲自指挥麾下的第四军团前来“协同平叛”,险些丧命于辉河义军之手。而索涛本人,也在一场与辉河义军的“遭遇战”中,“不幸”战死。

失去了领袖的暴砂义军,自然也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他们中的一部分人,选择了接受帝国的整编,从此销声匿迹;而另一部分不愿为仇人卖命的,则再次揭竿而起,却早已没了当初那份席卷天下之势,最终只能四散为寇,沦为山匪。

失去了大义的旗帜,也失去了纪律的约束,那些曾经的“英雄”,便不可避免地,堕落成了比他们所推翻的恶龙,还要更加凶残的野兽。

诸葛引香的家乡,银沙滩,便是毁在了这样一群早已失去了灵魂的野兽爪下。

村里所有敢于抵抗的男人,都被残忍地杀害,他们的头颅被挂在村口的椰子树上,任由海鸟啄食。而剩下的老弱妇孺,则被当成了可以随意买卖的货物,通过各种见不得光的地下渠道,层层转卖,流向了大陆的各个角落。

诸葛引香还算幸运。她没有被卖到遥远的异国他乡,去那些环境恶劣的矿山里,像牲口一样劳作至死。凭借着那份出众的色泽与聪慧,她被卖到了望明港一家名为“醉仙楼”的高档青楼。

那里的老鸨,是个眼光毒辣的女人。她一眼便看出了诸葛引香这块璞玉的价值。她没有强迫她去接那些脑满肠肥的客,而是花了重金,请来最好的师傅,教她琴棋书画,教她歌舞弹唱,教她如何用最温婉的笑容、最动听的声音,去取悦那些真正有权有势的男人。

于是,诸葛引香便成了醉仙楼的头牌,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清水艺妓。她用那副看似柔弱的身体,和那颗早已被仇恨与冰冷包裹起来的心,在这座充满了欲望与罪恶的城市里,艰难地、小心翼翼地,活了下来。

直到半年前,一个自称“百草之母”的、充满了神圣与慈爱气息的女孩,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她的梦中。

那个女孩告诉她,她的名字叫悠蒂詩。她向她讲述了宇宙的浩瀚,讲述了那些行走于不同【命途】之上的、拥有着神明般力量的伟大存在。她告诉诸葛引香,她之所以能入她之梦,便是因为,在诸葛引香的灵魂深处,同样潜藏着与某个命途遥相呼应的、微弱的火种。

一个多月前,当望明港的城墙在叛军的炮火下轰然倒塌,当醉仙楼的亭台楼阁被冲天的火光所吞噬,当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客人们,在死亡的恐惧面前,露出了最丑陋、最真实的嘴脸时,诸葛引香在那片充满了绝望与毁灭的人间炼狱之中,笑了。

她看着那些丑态百出的“贵人”,看着这出充满了荒诞与讽刺的末日戏剧,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快乐,从她灵魂的最深处,喷涌而出。

也正是在那一刻,她听到了来自遥远星海的、另一个命途的回响。

她,诸葛引香,踏上了【欢愉】的命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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