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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河的水汽还未散尽,晨雾裹着湿气扑在脸上。陈远山蹲在药房后巷的石阶上,指尖摩挲着袖口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昨晚趁着掌柜不注意时抄下的药品采购记录。泻药、止吐剂、还有几种他只在军医口中听过的强效镇静剂。

“这不是治病用的。”他低声自语。

药房门前传来脚步声,几个伪军背着枪走过,一边说笑一边往嘴里塞着烤饼。陈远山缩了缩身子,等他们走远才站起身,拍掉裤脚上的尘土。他已经连续三晚蹲守这里,每夜都看到同样的情形:日军士兵定时来买药,数量固定,时间精准。

他决定不再等待。

第二天傍晚,他穿着一身粗布短褂,挑着两捆干柴,装作送柴人绕到药房后门。掌柜正和一个戴圆眼镜的文书模样的人说话,两人低声交谈,神情谨慎。陈远山放下柴火,故意慢吞吞地解开麻绳,眼角余光扫向屋内。

药柜整齐排列,玻璃瓶泛着冷光。他迅速记下几排药瓶的位置变化,尤其是昨天还在右边第三格的洋地黄酊,今天却换到了中间一列。

“快点!”掌柜不耐烦地催促。

陈远山应了一声,低头搬柴,悄悄将一张写着“同仁堂进账单”的废纸片塞进了衣领。他知道,这张纸或许能揭开什么。

深夜,他在铁血团的秘密据点里摊开那张纸条和偷来的废单比对,眉头越皱越紧。这些药物的采购周期与日军某支后勤部队的行动时间完全吻合,而那个部队从未出现在公开调度名单中。

他必须再进去一次。

第三天清晨,陈远山换了身长衫,戴上破旧的毡帽,混入早市人群。他站在药房对面的小摊前,假装挑选草药,目光却始终盯着门内动静。

日头升高,药房门前终于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日军士兵。他们走进去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纸包。

陈远山尾随其后,穿过两条街,眼看着他们拐进了一条偏僻小巷。他贴着墙根前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一名身穿粗布短褂的“农民”正快步朝这边走来。那人低着头,肩上扛着半袋米,但步伐稳健,眼神警觉。

陈远山心头一紧。

他转身继续追踪,可刚转过下一个街角,却发现那两名士兵已经不见了。

身后又是一阵响动。

他猛地闪身躲进一处门洞,屏住呼吸。那名“农民”从他面前走过,脚步轻盈,完全没有农夫应有的迟缓。

陈远山悄然跟上。

那人一直走到城西的一处废弃油坊前才停下,左右张望一番,轻轻敲了三下门。门开了条缝,里面探出半个脑袋,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门随即关上。

陈远山躲在远处一棵歪脖子柳树后,心跳如擂鼓。

他掏出怀里的笔记本,快速画下油坊周围地形,又记下了那人的特征——特别是右手虎口处一道深深的刀疤。

回到铁血团已是深夜,赵明德听完汇报,沉吟片刻,道:“你盯得没错。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后勤兵。”

陈远山点头,却没说话。他心里还藏着另一个疑问——那个“农民”,到底是谁?

第五天,他再次潜入药房。

这次,他选择从后院翻窗而入。月光斜照进来,药柜的玻璃映出屋内的倒影。他屏住呼吸,借着微光观察,果然在柜台下方发现了一张盖有印章的运输单。

他正要伸手去取,忽然听见门外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

狗吠!

掌柜养的狼犬被惊醒了。

陈远山迅速退回窗边,翻身跃下。落地瞬间,他听到屋里传来掌柜的怒喝:“谁?!”

他不敢停留,撒腿就跑。

后巷漆黑一片,他凭着记忆穿行在狭窄的胡同间。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追来了。

他猛地拐进一条死胡同,墙上堆着几块砖头。他抓起一根木棍,在墙角设下绊索,然后藏身暗处。

追兵果然冲了进来,一脚踩中绊索,整个人摔了出去。

陈远山趁机从侧门溜出,直奔浑河边。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是枪声。

子弹擦着他耳边飞过,击中河边石柱,溅起一串水花。

他没有犹豫,纵身跃入河中。

水流湍急,他闭气顺流而下,直到下游才冒出水面。浑身湿透,手指冻得发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

靠岸后,他瘫坐在一块青石上喘息,忽然瞥见岸边有一件外套被人遗落在地上。

他捡起来看了看,发现口袋里有个硬物——一枚军衔章。

背面刻着两个字:龟田。

陈远山瞳孔骤缩。

他抬头望向对岸,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河边,冷冷地望着他。那人脱去了粗布短褂,露出结实的手臂,右臂上一道狰狞的“鬼”字纹身,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是龟田正雄。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

龟田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陈远山握紧手中的军衔章,指节发白。

这一战,他险些丢了命。

但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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