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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水顺着陈远山的衣领滑进脖颈,他低头抹了一把脸上的冰渣,远处的天边泛着青灰色,像一层未擦净的油渍。赵明德和苏青萍站在他身旁,三人气喘吁吁地望着北方的雪原。身后的大连水产公司已成废墟,液氮的寒气尚未散尽。

“桦川县那边,时间不多了。”赵明德低声说,声音被风撕成碎片。

陈远山点点头,从内袋摸出密封罐,玻璃在晨光下泛着幽蓝的光。他紧了紧背包带,转身道:“走。”

三人踏雪北行,脚下的雪地发出细碎的呻吟。寒风从背后推着他们,像是催促,又像是警告。

辽阳城外,一座破旧的陶瓷作坊半掩在雪中。屋檐下挂着冰棱,像一排倒悬的刀刃。作坊后方堆着几筐高岭土,表面结着一层薄霜。

陈远山蹲在作坊外的土坡后,眯眼观察着门前的两名日军守卫。他们披着厚重的棉衣,枪挂在肩上,时不时跺脚取暖。

“怎么进?”赵明德低声问。

“换装。”苏青萍从背包里取出几件日军士兵的制服,递给他们。

陈远山接过衣服,手指在肩章上轻轻摩挲,想起前夜在废弃房屋中看到的高岭土。他心中一动,低声说:“我们不仅要混进去,还得混得像样。”

三人换上日军制服,大摇大摆地走向作坊大门。

守卫抬手示意停下,其中一人用日语问:“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陈远山上前一步,用流利的日语答道:“新京来的,临时调来协助龟田联队长。”

守卫眼神微变,犹豫片刻,挥手放行。

“龟田最近会来?”赵明德低声问。

“听到了。”陈远山点头,“他断臂的事,或许能查清楚。”

作坊内,空气中弥漫着陶土与火药混合的气味。陈远山迅速找到混料区,几口大缸里堆着高岭土和一些不明粉末。

“白磷。”苏青萍凑近嗅了嗅,“他们在这里做生化武器。”

“那就让他们尝尝自己的味道。”陈远山冷笑,取出背包里的消磷粉,混入高岭土中,搅拌均匀。

赵明德在一旁烧制陶罐,将硝酸铵封入其中。他手法熟练,仿佛曾是陶工出身。

“快。”陈远山盯着门口,“我们没多少时间。”

作坊外传来脚步声,几辆军用卡车驶入雪地,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来了。”苏青萍低声道。

陈远山迅速点燃一根引线,引线沿着地面延伸至陶罐堆。他和赵明德、苏青萍躲到墙角。

日军士兵鱼贯而入,每人肩上扛着一桶白磷弹。领头的军官挥手下令:“检查所有陶罐,确认无误后运往前线。”

士兵们分散开来,有人伸手去拿陶罐。

“现在!”陈远山低声喝道。

赵明德猛地拉下墙边的拉杆,作坊顶部的通风口轰然关闭。空气瞬间变得沉闷。

一名士兵刚打开陶罐,一股刺鼻的硝酸味弥漫开来。他皱眉正要说话,突然,陶罐炸裂,硝酸铵粉末在空气中扩散。

“快退!”军官大喊。

但已经晚了。

“砰!”

粉尘爆炸轰然爆发,火光冲天,整个作坊被气浪掀翻。雪片如刀,混着陶片与火球在空中乱舞。

日军士兵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陈远山趁乱冲进作坊深处,赵明德和苏青萍紧随其后。

作坊角落里,一名日军军官倒在地上,右臂空荡荡的,断口处嵌着一块发白的弹片,隐隐泛着磷光。

“龟田正雄。”陈远山低声说,蹲下身查看那块弹片。

弹片嵌得极深,几乎与骨肉融为一体。陈远山心中一动,难怪龟田性情大变,这白磷弹片不仅伤及神经,更会缓慢释放毒素,影响心智。

“他在找解药。”赵明德道。

“或许就在他身上。”苏青萍翻找龟田的衣袋,忽然停住,“这里有张纸。”

陈远山接过纸张,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还有一张标注清晰的血清配方。

“小儿麻痹症血清。”苏青萍轻声道,“731部队的罪证。”

陈远山将其小心收起,抬头望向窗外。爆炸后的作坊已成废墟,雪地上散落着日军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焦土与血肉的味道。

“走。”他低声说,转身向外走去。

赵明德和苏青萍紧随其后,三人踏雪离开作坊,身后,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雪地上,三人的脚印一路向北,像三道刻在冰上的刀痕。

前方,是桦川县,是哈尔滨,是另一场生死未卜的战斗。

而此刻,辽阳陶瓷作坊在火与雪中,缓缓归于沉寂。

血液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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